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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钥影迷踪
井底钥匙的发现,像一团火在林枫心中燃烧。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把造型古拙的青铜钥匙,是开启乱马川核心秘密的关键。但如何拿到它,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再次下井探索?且不说刘建信绝不会同意,单是井底那阴森恐怖的环境和难以预测的危险,就让他心生忌惮。那诡异的阴风和若有若无的呜咽声,绝非心理作用那么简单。他需要更专业的装备和帮手。
他想到了杨建林。这位当地文化站干事,对本地历史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电话拨通后,林枫没有透露钥匙的具体细节,只是委婉地表示,在古井的勘察中,发现井壁可能存在一些有价值的构造或残留物,希望能进行更专业的探查,需要一些绳索、安全扣和强光照明设备。
“林记者,你还真敢想啊!”杨建林在电话那头惊呼,“那井邪乎得很,村里人都绕着走。不过……如果你坚持,我倒是认识县里业余探险协会的几个人,他们装备齐全,也有经验。就是……得瞒着老刘叔,他要是知道了,非得跟我急眼不可。”
林枫心中稍定,与杨建林约好,让他尽快联系人手和装备,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傍晚,趁天色将暗未暗,村民大多回家吃饭时行动。
等待的时间里,林枫并未闲着。他再次走访了乱马川残城,沿着城墙根基,一寸寸地搜寻。他希望能找到更多带有刻痕的城砖,或者任何可能与那把钥匙、与《骏马负箱图》相关的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残城东南角,一段几乎被沙土掩埋的墙根处,他又发现了几块散落的青砖。其中一块上,刻痕更为复杂清晰——依旧是那匹奋蹄的骏马,马背上的箱笼刻画得更加精细,甚至能看出箱体上似乎也刻着与钥匙柄部类似的环形花纹。而在这图案下方,刻着两个清晰的汉字:“辎重”。
“辎重……”林枫喃喃自语。在宋代军制中,“辎重”往往指代随军运输的粮草、器械等重要物资。这幅《骏马负箱图》,难道指向的是一个隐藏的辎重仓库?那箱子里装的,并非普通财物,而是某种重要的军需品?那么,那把青铜钥匙,就是开启这个秘密仓库的钥匙?
这个推断让林枫心跳加速。一个隐藏在养马基地的秘密辎重仓库,它在宋末那场浩劫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守军赖以坚守的希望,还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他将这块刻有“辎重”的砖石小心地收好,这将是拼图中至关重要的一块。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傍晚时分,天色灰蒙蒙的,秋风带着凉意。杨建林带着两个穿着冲锋衣、身材精干的小伙子准时到来,他们还带来了一捆专业的登山绳、安全吊带、头灯和一台小型汽油发电机连着大功率探照灯。
“这是小王和小李,玩攀岩和探洞的老手了。”杨建林介绍道,神色间既兴奋又紧张,“林记者,东西都齐了,咱们……真下去?”
“必须下去。”林枫目光坚定,“发现了一些新线索,那井里可能藏着揭开乱马川历史的关键物证。”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古井边。揭开木板,那股阴寒腐朽的气息依旧。小王和小李显然是老手,麻利地固定好锚点,放下绳索,检查吊带和安全扣。
“我下去。”林枫穿上吊带,语气不容置疑,“我对下面的情况更熟悉,知道目标物的大概位置。”
杨建林还想劝阻,但看到林枫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再三叮嘱:“千万小心!一有不对,立刻拉信号绳,我们马上把你拽上来!”
戴上头灯,系好安全绳,林枫在小王和小李的协助下,缓缓降入井中。
井壁的杏木板在头灯照射下,更显黑褐滑腻,仿佛浸透了岁月的油脂与血腥。越往下,温度越低,空气也愈发滞重浑浊,那股混合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耳边只有绳索摩擦井口的“沙沙”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下降速度,目光紧紧搜索着井壁。下降了约二十七八米,他看到了——那块略微凸起的杏木板,以及卡在缝隙中的那把青铜钥匙!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霉斑,只有偶尔露出的一角,在头灯光线下反射出幽冷的青光。如此之近!
林枫稳住身形,伸出戴着防滑手套的手,屏住呼吸,向那把钥匙探去。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一股比触摸城砖时更强烈、更尖锐的寒意瞬间穿透手套,直刺骨髓!
与此同时,他耳边再次响起了那纷杂的幻听——不仅仅是战马的悲鸣,还有更加清晰的、金铁交击的铿锵声、人类垂死的惨嚎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含混念诵着什么咒文的声音!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大脑的晕眩和心悸,用手指小心地抠动钥匙。钥匙卡得很紧,似乎与井壁的木头几乎融为一体。他不敢用力过猛,生怕这历经数百年的脆弱之物在他手中断裂。
一点点,一点点……终于,在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后,钥匙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就在钥匙离开井壁缝隙的刹那——
“呜——!”
井底那股阴冷的旋风再次毫无征兆地爆发!这一次,比上次更加猛烈!风声凄厉,卷起井底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骨粉和尘埃,如同灰色的迷雾瞬间从井下弥漫上来,将林枫完全笼罩!探照灯的光柱在尘雾中变得模糊不清。
“林记者!下面怎么了?快回答!”井口传来杨建林焦急的喊声,绳索也开始剧烈晃动。
林枫被灰尘呛得连连咳嗽,眼前一片模糊。在纷乱的尘埃与幻听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些闪烁的、断续的画面:燃烧的城池、挥舞的弯刀、一个穿着宋军服饰的年轻兵士绝望地将某样东西塞进井壁……还有一张一闪而过的、充满惊恐与决绝的年轻面孔!
“拉我上去!”林枫用尽力气大喊,同时将紧紧攥在手心的青铜钥匙,迅速塞进了冲锋衣的内袋。
当他被七手八脚地拉出井口,重新呼吸到地面冰冷的空气时,整个人几乎虚脱。他脸色苍白,浑身沾满了灰白色的骨粉尘埃,样子狼狈不堪。
“没事吧?林记者!你可吓死我们了!”杨建林连忙扶住他。
“没……没事。”林枫喘着粗气,感受着内袋里那把钥匙坚硬的触感,心中却充满了巨大的收获感,“下面……灰尘太大了。没什么发现,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选择了隐瞒。这把钥匙牵扯太大,在弄清其背后的全部真相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刘家窑洞,林枫反锁房门,在台灯下,仔细端详着这把历经劫难才到手的钥匙。
钥匙长约十厘米,通体青铜铸造,因为漫长的岁月和特殊的环境,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绿色的锈蚀,但基本形制完好。钥匙柄部是一个完美的圆形,上面刻着精美的、环绕的卷云纹,而在圆环中央,赫然刻着一个与城砖上、九龙山石碑上如出一辙的神秘符号!钥匙身狭长,带有几处复杂而独特的锯齿结构。
钥匙在手,但更大的谜团随之而来:这把刻着神秘符号的钥匙,究竟能打开什么?那个隐藏的“辎重”仓库,又在哪里?它与张真人的传说,与刘家先祖的守护,又有何关联?
林枫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迷宫的人口,手中的钥匙,或许能打开第一道门,但门后,是更深、更黑暗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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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血染孤城(历史线)
论马川北城墙外,蒙古铁骑的先锋已经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到了城墙一箭之地之外。
他们并未立刻发动进攻,而是熟练地散开队形,一部分下马,用随身携带的皮囊、工具开始就地挖掘简单的工事,另一部分则策马环绕城池奔跑,扬起漫天尘土,用呼啸和箭矢试探着守军的反应与防御弱点。动作迅捷而有序,显示出百战精锐的素养。
城头上,杨承毅握刀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但面色依旧沉静如铁。他仔细观察着城下敌军的动向和旗号。
“是蒙古主力万户‘赤老温’的旗号……”他声音低沉地对身边的陆明远说道,“看来,他们是冲着我们这‘论马川’的几千匹战马,还有……”他顿了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陆明远明白,那个“还有”之后,是指那件绝不能有失的“东西”。
“赤老温麾下尽是百战精兵,尤其擅长骑射和奔袭。”陆明远忧心忡忡,“我们城中能战之兵不足八百,加上壮丁,也不过一千五百人……守城器械虽足,但恐怕……”
“没有恐怕!”杨承毅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唯有死守,等待援军!我已派了三批快马从南门突围,前往镇戎军求援。只要我们能撑过十天……”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城下的蒙古军阵中,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声。
“呜——呜呜——”
号声苍凉而充满杀意。随着号声,蒙古军阵中推出了数十架简陋的攻城梯,还有几架用粗木临时捆扎成的、覆盖着生牛皮的攻城槌!更多的弓箭手则下马列阵,从马背上取下强弓,搭上了重箭。
“要来了!”杨承毅瞳孔一缩,厉声高呼,“全军戒备!弓弩手,听我号令!滚木礌石,准备!”
城墙上的空气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士兵们屏住呼吸,手指扣在弓弦或者礌石的边缘,眼睛死死盯着城下那如同狼群般缓缓逼近的敌军。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放箭!”
随着杨承毅一声令下,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弓弦震响的嗡鸣!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射向城下的蒙古军阵!
与此同时,蒙古弓箭手的箭雨也腾空而起,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覆盖向城头!
“举盾!隐蔽!”
惨叫声瞬间在城头响起。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垛口的青砖。蒙古人的箭矢又狠又准,即便有盾牌遮挡,也有箭矢从缝隙中钻入,造成杀伤。
第一波箭雨过后,蒙古步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顶着守军的箭矢,扛着攻城梯,疯狂地冲向城墙!
“砸!给我狠狠地砸!”杨承毅亲自抱起一块巨大的礌石,奋力向下砸去!
滚木、礌石、烧沸的金汁(粪便、毒液混合物)……守军将一切能用的防御武器疯狂地向下倾泻。不断有蒙古士兵被砸得脑浆迸裂,或被滚木碾成肉泥,或被滚烫的金汁烫得皮开肉绽,发出非人的惨嚎从梯子上跌落。
但蒙古人的攻势如同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悍不畏死。他们利用城墙下的死角,用弓箭精准地压制城头守军,为攀城的同伴创造机会。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论马川,这座边境军马城,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杨承毅在城头来回奔走,指挥若定,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他手中的军刀已经砍卷了刃,浑身溅满了敌人的和自己的鲜血。陆明远虽不擅武艺,但也组织起民夫,冒着箭矢往城头运输伤员和守城物资。
然而,敌我力量悬殊实在太大。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有蒙古士兵登上了城头!
“把他们杀下去!”杨承毅目眦欲裂,带着亲兵队扑向那段被突破的城墙。惨烈的肉搏战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就在杨承毅奋力砍杀一名蒙古百夫长,暂时稳住这段城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杨巡城!不……不好了!西……西城门被……被内应打开了!蒙古骑兵……冲进来了!”
“什么?!”杨承毅如遭雷击,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城内西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喊杀声和哭喊声震天动地!隐约可见蒙古骑兵的身影在街道上纵横驰骋,挥舞着弯刀,肆意砍杀着惊慌失措的军民。
内奸!果然有内奸!而且直接打开了最关键的两道城门之一!
城破,已在顷刻之间!
杨承毅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冰窟。他看着身边仍在浴血奋战的士兵,看着城内燃起的烽烟,看着那些在蒙古铁蹄下无助奔逃的百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但他没有放弃。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决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形成。
他一把拉过同样面色惨白、呆立当场的陆明远,用尽全身力气,在他耳边嘶吼道:
“明远!城破了!但‘那件东西’绝不能落在鞑子手里!”
“你立刻带一队死士,护送‘它’按最终预案行动!去‘那个地方’!把它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这里我顶着!”
陆明远猛地回过神,看着杨承毅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最后信念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脸颊。他不再犹豫,转身带着几名绝对忠诚的亲兵,逆着溃逃的人流,冲向城守府的方向。
杨承毅看着陆明远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举起了卷刃的战刀,对着身边残余的、面带恐惧的士兵们,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咆哮:
“弟兄们!论马川,就是我们最后的埋骨之地!”
“随我杀——!!”
他率先冲向了从马道涌上城墙的蒙古士兵,身影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
夕阳的余晖,将这片血染的城墙映照得一片猩红。论马川的陷落,开始了。而守护“那件东西”的最终使命,落在了文书陆明远和那队死士的肩上。他们的命运,以及那件足以影响战局的“辎重”的秘密,将随着这座孤城的陷落,一同被埋入历史的尘埃,等待着数百年后,被一个执着的研究者,凭借一把青铜钥匙,重新唤醒。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刘寨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