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眼 中 的 北 京
许 明
近期一位知名学者离开北大,去到上海的一所大学任职。说到为什么这个年龄还离职远赴上海,原因是在北京呆了四十多年,一直不太喜欢北京,觉得北京太大,生活不方便;北京的建筑宏伟但尺度不适合人,大而无当;北京人讲范,浑不吝,缺乏理性。喜不喜欢一个地方是很主观的,这位学者不喜欢北京,自有他的道理,无可厚非。作为一个在北京呆了三十多年的南方人,也想聊聊自己眼中的北京。
一
在北京生活多年,留下的印象并非一成不变。初到北京,更多的是新鲜感新奇感。对北京话是既熟悉又陌生。来北京前以为北京话就是普通话,来了后发现,北京话也是土语,当中俚语很多。有时遇到俩老北京人聊天,有一多半都听不明白。建筑形式和色彩也和南方不一样,无论是皇家建筑还是民居,都是四合院形制,皇家建筑为红墙黄瓦或绿瓦,民居则以青砖灰瓦为主。那时候高楼很少,零星地散落在一些街区。街道也不一样,道路修得方方正正,连路人指路也是用东南西北,而不是南方人习惯的左右前后。最不同的是饮食,多以面食为主,面条、水饺、烧饼等样式繁多。小吃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有豆汁、炒肝、碗豆黄等,这些以前在南方大多未见过,更别说尝过。几年下来这种新鲜感慢慢消失,对北京不再有特别的感觉,之后进入了慢长的麻木期。
也许是年轻,不更世事,也许是为了生活,为了“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有很长一段时间,天天在名利场奔波,对自然的感觉迟钝了。那时候,和同学一起郊游,完全感觉不到自然的美,也没兴趣了解相关的历史和文化。记得有一年国庆节和同学相约爬香山看红叶。那时交通不便,一大早起来赶公交,花2个多小时赶到香山公园,和同学会合后就直奔香炉峰,节假日人多,登山时被人群裹挟着往上推着走,原本只有500多米海拔的山,过了中午才到。到了山顶向四周眺望,仍是一片绿色,这个时候离香山枫叶满山红尚差一个来月。在山顶呆了一会就往山下走,下到山脚已是傍晚,于是在街边商贩处买了一片用塑料片夹着的干枫叶,权且当作爬香山看红叶的纪念了。一整天跑下来只觉得累,完全没有走在大自然中带来的轻松愉悦,体会不到大自然的美。对香山的过往也不曾有更多的了解,不知道香山公园曾是皇家园林,除了香炉峰还有其他的名胜古迹。
那段时间无论身处北京还是外地,感觉不到差别。不仅感受不到地域环境气候的差异,也没有久居一地产生的依恋感。也不知哪一年初冬的一天,在从首都机场回家的路上,望着车外的景象,恍惚中突然涌现出回家的感觉。那段时间总是出差,那天下午也如往常一样,飞机落地后,拎着行李箱上了一辆出租车。车行驶在机场高速上,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寒冷的西北风吹打着光秃秃的杨树灰枝,虽然车里开着暖气,仍让人感到一阵凄凉。特别是刚从南方回来,那边仍充满着生命力的绿色,这种反差更让人感到北京的这股寒意。只是离家越近,这一寒意被回家温暖的心情慢慢替代,回家的心境让这般阴冷的场景也觉得有一丝美好。
二
也就从那以后,对北京有了想深入了解的欲望。四合院是北京文化形成的根基,也是北京文化外在的体现,同时是外地人了解北京的载体。我对北京建筑北京文化的感受,是从逛胡同开始。有段时间在金融街的一个单位上班,中午在单位食堂吃完饭后会去周边的胡同散步。北京的胡同窄小,两边院落围墙也不高,走在胡同里虽有一点局促,但抬头就能看见大片天空,故并不感到压抑。也许是四合院的封闭性,居民的活动空间都在四合院内,胡同里几乎碰不到什么人。北京的胡同还有一个特点是降噪效果好,胡同里往往出奇的安静。人少、安静,很适合一个人在里面边散步边遐想。加之胡同走向一般为正南正北或正东正西,在里面并不容易迷路,不用担心回不来。所以中午的胡同闲逛成了一种享受。
逛胡同时,总能碰到一些名人故居,于是心里惦记着,有时间一定去看看。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利用周末逛了大部分的名人故居。这些名人故居大多是有名的四合院,不仅地理位置优越,而且建筑规模大,等级高,布局考究,装饰精美。建筑虽然精美,但难免雷同,之所以乐此不疲,还有一个原因是被一个个故居背后独有的历史和故事所吸引。有些故居名人背后还藏着名人,在游览这些故居时会有意外收获。比如位于什刹海北沿的宋庆龄故居,宋庆龄在此生活了十八年,直至去世。宋庆龄故居是始建于清康熙年间的花园建筑,曾是和坤的别院,后又分别改为成亲王府和醇亲王府。这些名人都不算什么,真正有纪念意义的是清代著名诗人纳兰性德也在此生活过。纳兰性德在世仅三十年,现存的诗词作品近三百五十首。他的作品中多次提及的渌水亭就位于现在的宋庆龄故居内, 纳兰性德被誉为清代第一词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夸纳兰性德是北宋之后唯一有如此才情成就的词人。他的不少词至今仍被许多人喜欢,像“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只有在逛四合院时才能感受到北京独特的美,这种美是自然景观与文化的完美融合。

看北京的四合院还有一个去处是寺庙。北京地区的寺庙建筑与四合院建筑在形制上有密切的关联性,表现在都是以中轴对称式布局,空间沿轴线纵深序列展开,形成一进或多进院落。基本建筑单元都是中国传统木构架建筑,有相似的屋顶形式(硬山、悬山、歇山和庑殿)、结构体系、材料(青砖、灰瓦、木材)和装饰元素(彩绘、砖雕、木雕、石雕)。由于同源,将四合院改建为寺院并没有违和感,比如雍和宫。过去北京的寺庙很多,就如同地名显示,“什刹海”附近有十多座寺庙,现在此处仅剩一座广化寺了。虽然北京的寺庙少了,但仅存的几十座寺庙中,大都建得精美,游览之余不仅能加深对佛教的认识,更能领略建筑艺术的魅力。这其中智化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智化寺离紫禁城很近,是明英宗时期的太监王振出资所建。虽地处闹市,但寺庙按“伽蓝七堂”规制配备齐全,有山门、天王殿、智化殿、万佛阁、大悲殿等。现在的智化寺以寺内梨花而在京城闻名,成为网红寺庙,但更值得一看的是其保存完好的明代建筑群和建筑内檐保留下来的明清两代彩画。西侧藏殿内和万佛阁内的梁枋、天花上绘有彩画,色调沉稳,精妙绝伦。令人痛惜的是,也正是因为其精美,寺内三座藻井现仅存一座,另外两座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因寺庙窘困,被寺内僧人盗卖,现藏于美国的两家博物馆。智化寺另一个宝藏是古音乐。太监王振在建成智化寺后,偷偷地将宫内乐师带至寺内演奏,此后宫廷音乐就一代代在寺内传承沿袭了560年。那天刚好赶上了寺内的古乐表演,只是不能领略古乐中的奥妙。

自然与人文的融合也让北京的公园与外地的不同。北京不少的公园都有相对久远的历史,背后有各式各样的故事,让北京的公园染上了文化的气息。我居住之地离地坛公园不远,到了周末就会去公园遛弯。公园不大,走一圈下来一公里左右,很适合饭后散步。园内绿化搞得不错,分片种植了各种花草,所以不同的季节总能看到各种不同的花在盛开。与大自然的亲近感是大多数公园给人的共通感受,但与其他地方的公园不同,在地坛公园散步能感受到历史的气味。地坛公园于明嘉靖年间始建,清乾隆重修,现存的古建筑都是乾隆时期留下的。散步时,抬眼望去,看到的是红墙绿瓦或红墙黄瓦,屋顶或为歇山顶,或为悬山顶,古建筑旁的松树柏树也多为一级古树或二级古树,它们陪伴着古建筑存在了几百年。身处这样的环境,不时地就会遐想,与身边的建筑、古树相比,人的生命实在短暂,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过客,转瞬即逝。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重要,无需将自己看得过重。也许是这种淡然的人生态度,滋养出了北京人天生的幽默感。以前地坛公园几乎没有游客,来的都是附近的居民,以老年人居多。近一、二年公园里突然冒出了很多年青人。年青人喜爱地坛公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作家史铁生。史铁生生前几乎天天推着轮椅来地坛公园,并且一呆呆一天,踏遍了公园的角角落落。史铁生有一篇散文《我与地坛》记录了他与地坛公园的情感联系。很多年青人因为喜欢史铁生而来到地坛公园,地坛公园也因为年青人的到来而增添了现代元素。有人为了纪念史铁生而在公园认养了两棵古树,树干上标识有“余华的朋友史铁生”、“史铁生的朋友余华”,这两棵树为此而成了网红打卡地。有年青人凭着摄影眼而发现了“地坛的海”这一新景点,在照片中公园的围墙仿佛像在大海中一样,于是每天来此照相的人云集。地坛公园还新近开了两家特色咖啡馆来吸收年轻人。现在的地坛公园可谓活力十足,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水,感觉少了点灵气。

北京真正漂亮的公园是北海公园和颐和园。北京的年降雨量偏少,但其北面是燕山山脉,西面是太行山脉,境内有多条水系由西北流向东南而注入渤海。据统计流经北京地区的河流大大小小有80条。从辽代开始,围绕着城市用水、排污、漕运的需求,各朝各代对北京城的水系进行了改造,城市的水生态系统越来越完善,各种湖、海、潭遍布城中的角角落落。北海公园和颐和园就是在这发达的水系上建成。以前由于离家近去北海公园多,后来因不好停车,改去颐和园了。颐和园依托昆明湖而建,湖的面积占到颐和园的四分之三,是名符其实的水上公园。颐和园很大,有七个门进出,每次去只能从一个门进出,逛其中的一部分。从东宫门进去,走不多远就来到知春亭。从知春亭环视过去,昆明湖尽收眼底。南边不远处是十七孔桥,北边是万寿山;抬眼向西边正前方望去,依稀可见远处西堤上的幽风桥。如果赶上一个好天,几公里外重重叠叠的西山山峰和玉泉山宝塔也会映入眼帘。近处的湖水、中间的亭台、远处的山峰宝塔汇织在一起,仿佛一幅山水画,清新自然。颐和园在园林设计时巧妙地运用了借景的手法,将远处园外的西山与园中景完美地融为一体。如果从西门进入园内,能很快就步行到西堤,漫步其中,仿佛来到江南水乡,这又是一种借杭州西湖之景的设计手法。但“取法江南,却自成天境”,“湖光、山色、塔影、桥韵”在不同的季节呈现出不同的美感,可谓美不胜收。每次从颐和园出来,总觉得意犹未尽,总想着能尽快再来一趟。
三
在北京住久了,慢慢地饮食习惯也在变,变得越来越喜欢北京的饮食了。到北京相当长时间也忘不了那熟悉的麻辣味,不能完全接受北京饮食,对北京饮食的口味、原料、饮食方式在心理上都颇为抵触。记得刚到北京时,吃涮羊肉,总觉得涮羊肉的麻酱小料不对,于是按重庆火锅的吃法给自己调一个香油蒜泥的味碟。对北京的一些特色小吃也接受不了,比如豆汁配焦圈,那股酸臭味实在让人难以下咽。生蒜生葱的吃法也是一时难以习惯。这些不适应,大多是心理上的,有些慢慢就接受了,甚至喜欢上了,比如涮羊肉,经过一段时间的比较,最终还是觉得地道的麻酱小料配羊肉更完美。有些则一直接受不了,从此再也不去碰它,如豆汁。
要适应北京饮食习惯,还需要迈个一个坎就是文化认同。北京的饮食有鲜明的地域性。北京地处北方游牧文明与中原农耕文明交汇地带,加上辽、金、元和清等朝代都设首都于此,在漫长的岁月中,游牧民族饮食习惯和中原农耕民族饮食习惯融合,形成了现在的北京饮食传统。现在的北京饮食,既有游牧民族的基因,又有中原饮食文化的传统,还有两者的融合。最有代表性美食有涮羊肉、炸酱面和烤鸭。涮羊肉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民族吃法,食材是牛羊肉,清水铜锅,加上简单的佐料,吃的是食材的原味。一些中原的饮食习惯在北京也扎了根,比如炸酱面。它充分体现了中原农耕文明精耕细作的特点,原材料都很普通,但做法复杂而细致,好不好吃全靠做饭人的手艺。北京烤鸭则是两种饮食文化完美融合的产物。整只动物的炙烤是草原民族的传统烹饪方法,荷叶饼卷鸭肉的吃法也与“手抓肉”如出一辙,而北京填鸭则出自中原农耕区的长期培育,鸭子宰杀、充气、烫皮、挂糖浆等繁复步骤是中原“食不厌精”理念的体现,粗狂和细致两种文化的碰撞产生了北京烤鸭这一驰名中外的美食。对北京文化逐渐认同和接受让我开始体验北京饮食的独特和美妙。北京饮食多是“粗中有细”,表面看上去普通的食材,制作上总是有精细的一面。如涮羊肉的佐料麻酱小料,要求基底醇厚,调味平衡,“咸、甜、香、鲜、辣”五味不能少,虽然各家的秘方不同,但配料的种类不少于十种。炸酱面配的酱和菜码,也都是用心制作,极为讲究的。就是这其中的“细作”,让北京饮食常吃不厌。
每一地的饮食习惯和饮食文化与当地的气候关系密切。北京四季分明,到了北京才真正感受到季节的变换和轮转。在北京节气的变换往往伴随着饮食食材的变化,也就是不同的节气有特定的代表性食物。比如,立春吃春饼,清明吃寒食,小满吃黄瓜,夏至吃面条,立秋贴秋膘,冬至吃饺子等等。虽然现在不管哪个节令都能吃到自已心仪的食物,但节气饮食在北京仍是大多数人的饮食习惯。我很喜欢北京的这一饮食传统,它将自然的节拍与生活挂钩,拉近了人与自然的联系。自然界的气候有春夏秋冬,生物会发芽、开花、结果、枯萎,自然界有它自己的节律,饮食文化将这种节律感带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让我们在平淡的生活中有机会感受生命的律动。
四
三十多年里,密切接触的老北京人不多,对北京人并没有清晰准确的看法。在我心目中,北京人是指在1949年以前住在二环里的一个群体及他们的后代。这群人讲礼数,说话幽默含蓄,爱讽刺人挖苦人。所以,这里谈到的北京人是一个文化概念。至于说到49年进城的人和他们的后代,还不能算地道的北京人。这些人多是农民出身,掌权后变得“霸道”,于是带有一股“匪气”,现在大家说的北京人“浑不吝”特点多半由这般人带来。还有就是八十年代后读大学分到北京的学生及北京市行政区域扩编由河北划入北京郊区的人员,虽然有北京市户籍,但这些人从文化层面来说,都不算北京人。
我到北京工作的第一个单位,人数不到30人,基本上由这三类人组成。年青人都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工作的学生,各处室的领导多是北京当地人,且是文革前的大学生,还有那么一、二个是部队大院出来的。我的处长是一位老北京。与他共事的几年里,不仅在工作和生活中得到他的诸多关照,且在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也让我对北京及北京人有了更多的了解。他爱聊天,每天一有空就“砍”,聊的多是单位外的人和事,聊天时总夹杂着北京的一些土语,如“踅摸”、“抖落”、“撅尾巴管”等,听得多了,对北京土语的意思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接触时间长了,能从他身上看到老北京人“讲礼数、重规距”的影子。他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得嘞”,和人打招呼,只要对方不是晚辈,必称呼“您”。常用尊称,难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但和他在一起,会感觉到他真诚、热情。在他面前我是晚辈,但他从不颐指气使,在工作中多是指导,有时还会用商量的语气说话,让人感到他平等待人的态度。很多老北京人对尊称的使用是带着真诚的,能让对方感受到被平等对待,被尊重。这背后体现的是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受他影响,我也慢慢习惯用“您”来称呼他人了。
对北京人还有一个印象就是“穷讲究”。大部分北京人都爱喝茉莉花茶,而且只认“吴裕泰”、“张一元”等少数几个品牌。北京茉莉花茶和福州茉莉花茶相似,只闻花香却见不到茉莉花。经过六次以上窨制的茉莉花茶不仅茶胚好,花香味还极浓,唯有一个缺点是贵。于是这些老茶庄会将六次窖制以上的茶叶碎末单独拧出来卖,并取了个名字叫“高末”。由于价格便宜,且质量上乘,深受许多北京人喜爱。只是数量有限,这几个茶庄要卖高末时总会排起很长的队伍。有时碰到北京人聊天说到喝茶,常常会听到“我喝茶只喝高末”,且语气里透着骄傲。北京人不仅喝茶有讲究,喝酒也同样有讲究。北京的二锅头度数高,价格便宜,应该划归为低价酒(不考虑后来开发的高档酒系列)。品质谈不上差,也谈不上好。但许多北京人就认二锅头,而且有些人只认“红星”牌。不管哪种场合都要二锅头,所以在一些高档场所也能见到二锅头。从喝酒上能看到北京人不仅有讲究的一面,也有将就的一面。接触北京人多了后,越来越理解、赞赏北京人的“穷讲究、富将就”作派。“穷讲究、富将就”背后反映的是北京人的生活哲学,人在穷困时,需要用讲究表达对自己的尊重,在富裕时,也要用将就表达对他人的包容。无论是讲究还是将就,都是对人生命价值的尊重。
宋代诗人周邦彦在《苏幕遮·燎沉香》写到“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辑轻舟,梦入芙蓉浦”。过去的诗人在创作时,一般表达的是思乡之情,而非发泄对旅居地的不满,总想解甲归田后回到故乡。这次北大学者反其道而行之,因为对北京不满而选择离开,其理由与大众的逻辑相背,自然有很多人不认同。但不管他人的理由如何,北京对我来说是一个让人暖心、值得回忆的地方。
作者简介:
许明,六十年代生于江西矿区,八十年代在重庆上大学,九十年代进入体制内从事监督检查和审计工作至今。平时写写日记,偶尔会尝试写写散文,让生活不至于单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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