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铁骑烟尘
元朝骑兵的马蹄声如雷鸣般逼近，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守仁下意识地将婴儿紧紧裹在怀中，躲进路旁的破败茶棚里。透过棚架的缝隙，他看见约莫三十人的骑兵队伍呼啸而过，马背上挂着收缴来的粮食和布匹，几个被缚的百姓踉跄跟在马后。
“这些天杀的官兵，比土匪还狠。”茶棚角落里传来一声低语。守仁这才注意到阴影里蹲着个老汉，正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待骑兵远去，老汉才松了口气，打量着守仁和他怀中的婴儿。“小哥从哪里来？这兵荒马乱的，还带着个奶娃娃。”
守仁简略说了自己的遭遇，老汉听罢连连摇头。“往前走吧，南边情况好些。这娃娃你打算怎么办？”
守仁看着怀中安静下来的女婴，她正用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小手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带着，”他轻声道，“总不能丢下不管。”
老汉从行囊里取出半块饼递给守仁：“前面十里有个荒废的山神庙，可以在那歇脚。记住，避开官道，最近官兵抓壮丁修河堤，抓去的基本没见回来。”
谢过老汉，守仁抱着婴儿继续南行。女婴很安静，只在饿的时候小声啜泣。守仁用米汤喂她，那是郑老汉教他随身携带的干粮之一——炒米加水煮开便是充饥之物。
日落时分，他果然找到那座山神庙。庙宇破败，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正殿里已有几个逃难的人，见到守仁进来，警惕地打量着他。
“借个地方歇脚。”守仁低声道，找了个角落坐下。
一个老妇人看到他怀中的婴儿，眼神柔和了些：“孩子娘呢？”
守仁摇摇头。老妇人叹口气，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个小瓦罐：“我这里有点羊奶，热一热给孩子喝吧。”
就这样，守仁在山神庙暂时安顿下来。夜里，婴儿发起了高烧，小脸通红，呼吸急促。守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同庙的老妇人过来看了看，摇头道：“怕是受了风寒，这荒郊野岭的，到哪里找郎中？”
守仁想起郑老汉教的草药知识，天刚蒙蒙亮就外出寻找鱼腥草和薄荷。幸运的是，他在庙后山坡找到了这些草药，捣碎后兑入羊奶喂给婴儿。
三天后，婴儿的烧退了。守仁给她取名“念恩”，纪念郑老汉的恩情和这份命运的馈赠。
第四章 汴梁城外
春去秋来，守仁带着念恩一路南行，终于到了汴梁地界。此时的念恩已经能咿呀学语，会搂着守仁的脖子叫“哥哥”。
汴梁城外聚集了大量难民，官府设了粥棚，但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守仁每天排队领粥，偶尔打些零工，勉强维持两人生计。
一日，守仁在城外河边捕鱼，遇见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水边徘徊。那人衣衫褴褛却洗得干净，面容憔悴却目光清亮。
“兄台可否借渔网一用？”书生拱手道，“家母病重，想捕条鱼给她补补身子。”
守仁帮书生撒网，很快网上来几条鲫鱼。书生感激不尽，邀请守仁到他的住处做客。
书生名叫张文启，原是汴梁城内的私塾先生，因灾荒学堂关闭，只好带着老母在城外难民棚中艰难度日。
“朝廷赈灾不力，官员中饱私囊，”张文启叹道，“如今瘟疫又起，每日死者数以百计。”
守仁见张文启虽处境艰难，仍保持着读书人的气节，心中敬佩。他带着念恩常来帮忙，张文启则教他读书识字。
“乱世之中，知识或许无用，但文明需要传承。”张文启说。
这年冬天特别寒冷，张文启的母亲没能熬过去。临终前，老太太拉着守仁的手：“文启就拜托你了，你们要互相照应。”
葬了张母，守仁和文启结为异姓兄弟，共同抚养念恩。文启继续教守仁读书，守仁则用实际生活经验帮助文启这个书生适应艰难时世。
一日，三人正在棚内读书，忽然外面喧哗起来。一队官兵正在强行抓壮丁，见人就绑。
“快走！”守仁拉起文启和念恩，从棚后溜出。但他们没跑多远就被官兵发现。
“抓住他们！”官兵头目大喊。
文启突然推开守仁：“带念恩走！我拖住他们！”
守仁犹豫间，文启已被官兵围住。他最后看了守仁一眼，喊道：“记得读书！”
守仁咬牙抱起念恩，钻入密林中。身后传来文启的怒骂声和官兵的呵斥声，渐渐远去。
他在林中等到夜深，悄悄返回原地，只见棚屋已被焚毁，文启不知所踪。地上只留下一本被踩踏过的《论语》，封面上沾着暗红的血迹。
守仁捡起书，紧紧搂在怀里。念恩似乎感知到他的悲伤，小声问：“文启哥哥呢？”
守仁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汴梁城的方向，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火焰。
（第四、五章完）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中国作协会员，北京汉墨书画院高级院士。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深造。七律《咏寒门志士·三首》荣获第五届“汉墨风雅兰亭杯”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榜眼奖。其军人题材诗词《郭养峰素怀》荣获全国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荣获全国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一万余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又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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