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散文】闲时光58
夏深了，人也添了几分慵懒。日子一旦慢下来，便不急着去赶什么了。
晨醒时，澄黄的阳光一片，由窗棂横浸室内，晶莹地洒落各处。有些热，却未开空调。
惯于沉寂的我，凝望太阳那湛明的体质，仿佛要辨清它交织的绚烂，追逐那不着痕迹的流动。当它透过窗帘映上书桌，只觉桌面铺展着一种恬静，一种精神上的欣悦，情趣里的闲逸。即或所谓“窗明几净”，那里也默守着神秘的期待，漾开诗的气息。那静，在静里似能听见何处琤琮的泉流，和着断续般的琴音，低诉幽独者自娱的调子。
再看这同一片光，落于院中地面时，又感花影浮动，暗香轻拂，空气随光流变。那动，柔谐婉转如无声音乐，令人悠然轻快，脱俗而不自知。
于是回首往事，追忆童年足迹所留的残痕。惋惜的是，多半已是模糊画面。是啊，岁月终究存不住情绪，存不住那情绪曾流连的境界。
心头忽起诘问：我到底最该珍惜什么？是人类的文化，还是岁月聚敛的那点智慧？若仅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些许表现，在宇宙万物客观的法则里，本无所可珍惜。反而山川草木，以其秀丽与气质，更易与人灵犀相通。
这才有了情绪的驰骋。这精神的奔流，可用诗、画或任何艺术形式去构建。此刻它占据我生活的时光，却不在古镇空间里占任何位置。此情此境，唯我自知。它只是一种无迹的流动，并无栖身之形，或含种种不可捉摸的质素。我好奇地探寻这质素，试图表现其本质——无论有无意义，这都是我独一无二的思维。
此刻，正为这夏日的阳光，我对内心交流变幻的种种联想，生出专注的兴味。这好奇与专注，便是我此刻生活的活动。一种力量又迫我抓住这活动，设法表现它——这难以抑制的冲动，或许便是所谓的艺术冲动。
情绪的驰骋，原属偶然。今日为这深夏的阳光，此刻亦为着它。室内这光，常叫我心绪如花般悄然绽放，趁感觉之风，深浅零乱于冷静的枝叶间。光影掩映，这般明艳，雅有古意，分明是画中景，却蕴着更浓的诗意。阳光洒落满室，窗棂、栏板、几案、笔砚浴在光蔼中，一时皆成静物图案；偶有红蕊细枝点缀其间，室内轻香浮溢，俯仰之际，处处触到灵性。
并非说这入户的阳光，需笔砚花香那些儒雅的托衬才动人。我的意思是：室内最寻常的摆设，只消有阳光洒落其上，便更显幽娴洒脱，带着动人的气息。
一片无声的金色晶莹，伴着这绝对的悄寂，不知何故，忽地在我心湖激起一次极不寻常的振荡。
几十年光阴流转，故乡老宅，直至今日，仍是这样的阳光，一样地不可捉摸……不可思议地流动着恬静的瑰宝。此刻方悟，为何少年时那些简单陈设，一直烙印在记忆深处。
事实正是如此：夏天，似一轴素绢，其上铺陈的，原是光阴里轻柔舒缓的风景，容我于日光中，从容拾取几分浮生的舒闲。
晨曦，2025年7月于江南
作者简介：苏娴，笔名晨曦，毕业于法律与中文专业，研究生学历，文学爱好者。共发表文学作品两千余篇，由中国作家出版社结集出版了系列丛书《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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