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中秋,二弟考取了长沙冶金工业学校,这是我们家爆出的一件天大的喜事。然而喜中有优,学费是个问题呀!
1971年,父亲因公去世,留下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那时我最大才10岁,最小的弟弟仅4岁。我们全家五口人,孤儿寡母,全靠母亲一人挣工分支撑着。所以我1978年高中毕业后,便放弃了复读再考的机会,主动和母亲一起担起了生活的担子,供弟妹们上学。那艰辛的日子自不必说。如今十年过去了,二弟考上了中专,这怎能不让人高兴和激动呢?记得收到入学通知书后,我们全家人好一顿抱头痛哭,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情啊!然而高兴过后,忧愁接踵而至,弟弟的学校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家却拿不出一分钱,这又怎能不叫人发愁呢?考上学校是好事,无钱上学却是难事。妈妈一边为弟弟拆洗被褥,缝补衣衫,一边想着主意。终于有了办法了。妈妈把每年不舍得吃积攒下来的30斤黄米装进了口袋,打发我到大同市去粜;又打发二弟拿着中专录取通知书去公社申请救济;而妈妈却走亲访友去四处借钱。好在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到大同粜米换回了15元钱,二弟从公社回来拿回30元钱救济款,妈妈也借回20多元钱。二弟上中专的钱总算有着落了,全家人这才舒展了眉头。
我深深记得,弟弟入学是9月1日,那时农历已临近八月十五。那几天,母亲总是念叨,要是过了八月十五走多好,但事不随人愿。9月1日,我送弟弟去大同坐火车去上学,母亲哭了一回又一回,拉着弟弟的手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弟弟上中专总共凑起70元钱,母亲仔细地把30元钱缝进弟弟的短裤里。我和弟弟怀揣着40元,等买完火车票,仅剩下了十几元钱。然而就这十几元钱,弟弟执意请我下了一回饭馆,又花了2元钱,8两粮票。弟弟和我告别,对我的处境很关切,又悄悄地买了一本关于怎样自学的书送给我。然后我们又在火车站照了一张合影。
送走了弟弟,我们过了一个既欢快又难过的中秋节。十五那天,母亲郑重其事地做了几个供菜,祭祀了父亲,然后把家里自己烙的大月饼切成6份,其中供奉父亲一份,还有弟弟一份。看着这两份月饼,全家人悲喜交加,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作者简介:刘富宏,山西大同市云州区人。山西省作协会员,散文学会会员,大同市纪实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云州区作家协会主席,云州区三晋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在各级报刊发表大量新闻、散文、诗歌作品,已出版散文集《时光走过》诗集《太阳总在路上》和专著《大同火山》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