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似鸿鹄展大翼
—— 追忆洪浩台长
韩磊
前几天得知洪浩台长住院的消息,辗转探问,才得到两个字“很重”!在酷热的深夜里,我久久徘徊在寂静的书房中,又想起了32年前的7月,那改变了我命运的一幕一幕。
1993年我已在一家单位“卖字”两年多,尽管工作是我喜欢的挥毫泼墨,但总是想找到机会到更高的平台上去看看更辽阔的天空。当年5月,我参加了淄博经济广播电台的招聘考试,那是淄博第一次公开向社会招聘记者、主持人。这个消息一下子轰动了全市,短短几天,报名人数已超过千人,而最终的录取名额却只有区区五个。考试的第一天,走进当时的电台大院儿,我眼前眼花缭乱的闪动着英俊小伙和漂亮姑娘,有几位美的不可方物的女郎带着淡淡幽香从眼前飘过,几乎让人窒息。我耳边清晰的想起了两个字“完了”。是啊,像我这样大部分光景都埋头在书桌上的人,拿什么和这些摩登男女去争呢?
现实是残酷的。第一轮考试入围800人,我是第28名。第二轮考试我是第15名,看似名次进步了。但这时我们听到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参加这次考试的报名者中,有5个已经在电台当了很长时间的业余主持。大家不能不疑心,这次招聘就是专为他们设计的过场戏。正是带着这种郁闷,大约500人进入了第三轮考试。这一轮结束我进入了前十名,但依旧前途未卜。匆匆考罢第4轮,我又回到了巨大的书案前埋头写字。前两个月四轮艰辛的考试,似乎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可就在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当年7月3号,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在淄博经济广播电台招聘考试中,你已经被录取,下周可以到电台来报到。”当时我觉得这一切是那么不真实,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报到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洪浩台长:清瘦精干,眼神明亮,两道刀刻般的法令纹显示着性格的坚毅。他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说不了几句就变成了方言:
“本来,只能招五个人。可你们15个人,是我们一轮又一轮像淘金子一样从全市挑出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刷掉谁我都舍不得!
大家都是老百姓的孩子,头顶上没枝没叶,全凭自己的本事考出来的。我老洪知道你们不容易!我向上级立了“军令状”,把你们一个不少全留下!”
在漫长的掌声里,我看见他两只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后来我听说:辗转递到他手里的条子沉甸甸的有一匝厚,但全被他用那根硬脊梁顶了回去。他不是不明白人情世故,但他心底有一种热腾腾的朴素和善良。
因为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我常常被洪台长带到各种场合挥毫泼墨。经济台刚刚起步,一切都捉襟见肘,那是酒风最炽热的年代,酒量平平的他只能放开酒量和各色人等周旋。有时看他吐的一塌糊涂,我们也忍不住劝他几句。他脸色红红的望着我们:
“我也知道这酒不好喝,但这是在打地基,咱处处得求人,不喝能行吗?
等你们这些姑娘小伙子能扛大旗的时候,我就天天坐在办公室喝茶”!
有一次跟他去一家大型企业采访,我当场写了“华夏瑰宝”四个大字,作为对企业产品获国家大奖的祝贺。董事长是位文化造诣深厚的老先生,他激动地端详了足足有两分钟,拍拍我的肩膀:“老人常说,写一手好字,吃一辈子好饭!小伙子不简单呐!”谁也想不到他半开玩笑半当真的热情邀请:“到我们公司来吧,一切待遇从优,还分房子!”还不等我回过神儿,洪台长急切地摆了摆手:“老大哥,您可别跟我抢人哪!
说句心里话,这些年轻人都是我的宝。等我们经济台发展起来,他们的前程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说实话,那是我见到过的唯一一次洪台长着急。他们那简短的对话,当时听来平淡无奇,但阅历越深。我越来越明白他是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总想着用手把我们在这片新天地里托起来。那一刻他不只是一位领路人,他对我们有一种父辈的殷切期许。
就在断断续续写下这些往事的时候,今天下午得到消息,洪台长走了。此刻在绵绵夜雨中我百感交集,总想对他说些什么。
我很想说:你是披沙长河的淘金者,为这座城市打造了一支最优秀的广播团队。随着时间流离,他的身上的金色就越是绚丽夺目。
我很想说:你是淳朴耿直的领路人,为平凡的孩子点亮了一盏照亮前程的灯。今天你牵挂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他们接过你的灯,依旧在为孩子照亮飞翔的天空。
我很想说:你是军人,你最喜欢人们喊你的播音名鸿鹄,你最讨厌哭哭啼啼没有担当。擦掉泪水,我也像要像军人那样和你做一次依依不舍的告别。
我很想说:在自媒体攻城掠地,传统媒体举步维艰的年代,你的杰出才华、高洁品格是依旧是我们眼前的一盏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没有走,你一直呼唤我们再一次冲锋。
漫天夜雨,似乎是老兵匆匆的脚步,在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中,我又看见了你矫健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