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御前周旋暗潮涌
皇帝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落在顾衍之身上。 钦天监客卿？专司监测地脉异动？
这看似恩宠的招揽，实则是一把双刃剑。一旦接受，便意味着正式卷入朝堂漩涡，行动将受到极大限制，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自由调查，而且必然会引起那暗处势力的重点关注甚至打压。但若拒绝，便是驳了皇帝的面子，恐怕难以安然离开这深宫大内。
顾衍之心念电转，瞬间权衡利弊。眼下绝非接受官职的时机，镇魔碑之事迫在眉睫，且敌暗我明，困于体制之内无异于自缚手脚。
他立刻躬身，做出惶恐又感激的模样：“陛下隆恩，草民感激涕零！然草民乃山野之人，疏懒成性，不通礼数，实难当此重任。且卦术一道，讲究心诚则灵，若身处樊笼，恐失其真，反而误了陛下大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允草民以一介布衣之身，为陛下、为洛京百姓略尽绵薄之力，暗中查探地脉异动之源，或更便宜。”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感恩，又点出了自身“山野”、“疏懒”的特性不适合为官，更强调了“心诚则灵”可能因官职而受损，最后表态愿以布衣身份效力，给了皇帝一个台阶。
皇帝听完，并未立刻表态，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殿内气氛再次变得凝滞。
那老太监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敲打的意味：“顾先生，陛下赏识，可是天大的恩典。这钦天监客卿虽非常职，却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殊荣。先生莫非…有何难言之隐？”
顾衍之心中一凛，知道这是逼他表态，连忙道：“公公言重了。草民绝无他意，只是深知才疏学浅，唯恐尸位素餐，辜负圣恩。若陛下信得过，草民愿立下军令状，必竭尽全力，查清地脉异动之根源，上报陛下！”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又将焦点引回“查清根源”这个皇帝最关心的问题上。
皇帝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平淡：“既然你志不在此，朕也不便强求。便依你所言，以布衣之身，暗中查探吧。一有发现，可直接通过张监副禀报于朕。”他指了指身旁那位钦天监官员。
“草民遵旨！谢陛下隆恩！”顾衍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暂时过关了。
“嗯，今日之事，不得外传，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重新拿起了奏折。
“草民告退。”顾衍之行礼，在那老太监的引领下，缓缓退出了钦安殿。
直到走出宫门，坐上返回的软轿，夜风一吹，顾衍之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这场御前应对，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丝毫不亚于与那幽宗圣使搏杀。
皇帝显然已经将地脉异动、邪教案与他联系了起来，此次召见，解梦是假，试探和招揽才是真。最后虽未强行招安，但那句“通过张监副禀报”，无疑是在他身边安了一双眼睛。
那位张监副…是皇帝的人？还是那暗处第三方的棋子？
软轿在寂静的街道上行进，顾衍之的心却无法平静。皇权的介入，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暗潮汹涌。
回到易渊斋时，天已蒙蒙亮。 李福和韩素娘一夜未眠，焦急等待，见他安然归来，才松了口气。
顾衍之将宫中经历简要告知二人，听得他们心惊肉跳。
“皇帝竟然也注意到了地脉之事…”李福眉头紧锁，“还安插了那钦天监副监视…少主，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恐怕更难了。”
韩素娘也担忧道：“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镇魔碑还去沟通吗？”
“去！必须去！”顾衍之目光坚定，“越是如此，越要尽快掌握主动。皇帝既然也察觉异常，说明问题已经相当严重。我们必须赶在局势彻底失控前，稳住地脉！”
他看向李福：“李老，立刻联系守陵人，告知宫中情况，并约定今晚子时，观澜台之约不变，但需更加隐蔽。”
“是！”李福领命，匆匆而去。
顾衍之又对韩素娘道：“夫人，今晚还需你助我。沟通镇魔碑，需至极静，我需全心沉浸，不能有丝毫打扰。你的灵台清明，或可为我护法，感知外界变化。”
“素娘明白！定不负先生所托！”韩素娘郑重应下。
整整一天，易渊斋门窗紧闭，仿佛无人。 顾衍之静坐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不断回味着与镇魔碑那短暂的沟通感觉，试图提前建立联系。
韩素娘则在一旁安静打坐，努力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空灵之境。
李福傍晚时分才返回，低声道：“少主，已联系上。守陵人已知晓宫中之事，他们会加派人手，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守陵人长老推测，皇帝梦境恐非完全虚妄，可能真与地脉紊乱、甚至镇魔碑松动有关。他们提醒，沟通镇魔碑时，或会引动极大范围的地气变化，需做好应对各种异象的准备。”
顾衍之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有预感。
夜色再次降临，子时将近。 顾衍之、韩素娘在李福的掩护下，再次悄然离开易渊斋，向着洛水之滨的观澜台潜行而去。
今夜无月，星光黯淡，洛水奔流之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闷。
观澜台是一处修建在洛水岸边的石制高台，本是钦天监观测水文之地，今夜却被守陵人悄然接管。台上，早已布置好了一个简易却玄奥的阵法，用以汇聚水灵之气，辅助顾衍之。
两名守陵人高手如同石雕般立在暗处警戒。
顾衍之走上观澜台中央，盘膝坐下，将龟甲置于身前。韩素娘则坐在他身后数步之外，闭目凝神，如同最忠诚的卫士。
子时正刻一到，顾衍之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按在龟甲之上，法力与神念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禹王镇魔，道通古今；以甲为引，沟通地灵…敕！”
龟甲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粗大的光柱冲天而起，随即又猛地向下扎入大地，与地底深处那古老的镇魔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轰隆隆—— 整个大地似乎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洛水河面无风起浪，波涛汹涌！
以观澜台为中心，一股浩瀚、古老、威严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从地脉深处弥漫开来！
成功了！联系建立了！
顾衍之的心神，顺着那光柱，仿佛穿越了厚厚的地层，再次“看”到了那座屹立于黑暗地底、刻满洪荒神文的巨大镇魔碑！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感受，而是尝试着将自身温和的意念，如同溪流般，缓缓融入那浩瀚的碑体之中…
然而，就在他的心神与镇魔碑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镇魔碑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只是死物，其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灵性！此刻受到同源龟甲的激发和顾衍之心神的触碰，那灵性仿佛被唤醒了一丝！
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更加磅礴、也更加破碎混乱的画面和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冲入了顾衍之的识海！
那不再是关于大禹治水的功绩，而是…关于这座碑真正镇压之物的…惊悚真相！
以及…一个被漫长岁月刻意遗忘的、关于“空亡”的终极秘密！
顾衍之如遭雷击，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