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堡子纪事33(二虎与玉媛之三)
说起玉媛,二虎太熟悉不过了,她是二虎初中的同班同学,还是二虎的暗恋,只是这种暗恋从没有得到过玉媛的任何回应。二虎初一的下半学期从另外一所学校转学到新的中学,报到后老师把他安排到第二组的稍靠后的一个座位上,这张桌子两个座位都空着,老师说你就坐在这个座位上,你的同桌这几天因病请假了。那个时间都是男女同桌,二虎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同桌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女孩,内心就一直暗暗期待着她的出现。
过了两天,二虎坐在桌旁正在认真读课文,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对不起请让一下。二虎转过头一看,带着淡雅的微笑,有着文静的外表,身上散发着一股清香气息的一位清纯的女孩站在自己身旁,二虎知道这是自己这几天暗暗期待的同桌,赶紧起来给她让开位子,让玉媛进去。在那个青涩的年代男女虽然同桌,但从来互不说话。玉媛坐下后,放下书包,两个人对视着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等了一会到了早读的时间,同桌的女孩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站起来说道:同学们,今天我们读朱自清的《背影》。然后只听到她用清脆、柔和的标准普通话读起到:“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然后大家跟着他的声音大声地朗读起来。
早读之后,第一堂是语文课,班主任杨老师走进教室,温和地给大家说:同学们,今天我们对上一次的作文作一个点评,先让叶玉媛同学把她的作文给大家读一遍。玉媛站了起来,走到台前从杨老师手中拿到自己的作文本,用她那温和的声音读到:
雪
窗外的雪在静静地下着。
一朵朵雪花轻盈盈、慢悠悠地从上面飘下来,显得无比地自在与悠闲。雪花全然没有雨点的急促和匆忙,没有冰雹的猛烈和冷酷,更没有沙尘的混浊与无情。它似乎不急着落到地面,似乎并没有要告诉人们什么消息,似乎还留恋着高空中空气的清新,所以,它的步履显得是那么地从容与优雅。
落雪无声。雪花为什么不能像细雨那样向大地喃喃地诉说些什么?不能像狂风那样向天空急切地宣泄些什么?雪花轻盈地落到地面,似乎怕打扰了被北风摧残的树枝和萎缩的小草。她怀着一颗爱怜的心,轻轻地抚摸着树枝上一片片疤痕,慢慢地把自己化为小水滴浸润着疤痕上的裂纹,紧紧地用自己的身体贴裹在树枝的表面,让它免受寒风的侵袭。它温情地注目着一株株疲倦的小草,用自己宽阔的胸脯覆盖在小草的身上遮挡住刺骨的寒风。小草依偎在雪的怀抱中,感受到入冬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暖,体会到雪送给它的温情。
雪!你是上苍赐给世界的礼物。空气经你的洗礼而清新,大地经你的装扮而洁美。你把圣洁带给世界,把希望留给了人间。
玉媛读完作文,老师接着从文章的中心思想、文章的取材、文章的意境、文章的写作手法等方面对玉媛的作文作了点评,玉媛的作文得到老师的充分肯定。
这个初见的同桌优秀的文采和在早读课上领读时那柔和的声音在二虎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他们仍然和一般的男女同学一样,彼此从不说话,二虎最多听到的声音是玉媛要进座位时的那柔和的一声:对不起请让一下。
虽然作为同桌的两个人从不说话,其实每天在他们之间都发生着无声的互动和交流。比如,有一方的胳膊如果没有注意伸过了桌子的中介线,另外一位会回过头看对方一眼,或者用胳膊肘顶一下,算是给他发出的提醒。比如,谁的铅笔或者橡皮不小心掉到地上,另外一个会主动地弯下腰从地上给对方捡起来。再比如,老师布置作业时如果声音小,有一方没有听清楚,另外一个口里会自给自说似的把老师布置的作业重复一遍,只是眼睛从不正视对方。
贺家堡子纪事34(二虎与玉媛之四)
这天二虎回家之后,给母亲说他转学过去的同桌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每天早上领他们早读,而且语文学的特别好。母亲问这位女孩叫什么名字,二虎说叫叶玉媛,母亲听到这个名字,告诉二虎:玉媛是咱西关正街上你叫五婆的二女儿,按乡党班辈,你还应该把她叫姑。二虎说:她就在正街上住,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她。母亲告诉他:玉媛的父亲原来在三原县工作,她一直和父亲在三原上学,也就是前几年她父亲把工作调动回我们县上,她才和父亲一起回来,你平常不到正街上去,所以就没有碰到过她。
玉媛的父亲姓叶,名俭,字邦濂,是一位文化学者,在县文化馆工作。叶俭对横渠先生创立的关学和蓝田先贤牛兆濂的学说有深入研究,对古诗词也特别爱好。一九五九年因为过去在刊物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被认为是反党言论,被打成右派,因此心情积郁成疾,在把工作调动回蓝田的第二年就因病过世了。玉媛的母亲育有一儿两女,儿子从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商洛一所中学教书,大女儿在郑州工作,玉媛是她的二女儿。
玉媛自小受家庭的教育和父亲的影响,特别聪慧好学,尤其是对古典诗词特别爱好,十几岁就能读懂《红楼梦》,曾为书中的宝黛爱情流下少女悲木惜玉、敏感多愁的泪水。说起玉媛的模样,把她比作天仙一点都不为过,她有一个天生的好看脸蛋和婀娜的身段。玉媛的面容就像画出来的,白中泛红的脸蛋圆圆的,鼻子和嘴在脸上安的位置都那么恰到好处。她那对眼珠子就像一对熟透了的黑葡萄,转起来就要放光。玉媛走起路来不急不慢,两个手前后摇摆的时间和宫里的格格们走路的样子一模一样。
有了这样一位同桌,二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表,衣服总喜欢穿得干干净净,出门前要用木梳把头发梳理地平平整整。每天就想早一点到学校,心里期盼着能够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同桌。如果那一天玉媛因病没有来学校,二虎像丢掉了什么,一天心里都会觉得空落落的,这一天过的就觉得好没有意思。上学的路上总是希望能够遇见玉媛,每次碰巧遇到玉媛,脸就由不得发红,心也不觉得怦怦地跳。有一段时间,西关人吃水都要从正街越过长坪公路到西寨的沈家庄村头的一口自留井挑水,二虎挑水时要路过玉媛家的门口,他都由不得向门里面张望,希望这个时间能够从门口闪现出玉媛的身影。
这样紧张而带有期冀的日子不觉到了学期末,几门考试成绩下来,玉媛的语文成绩是全班第一,二虎的数理化成绩是全班第一,二虎的考试成绩赢得了同学们的敬重。在开学后的一次数学课上张老师把玉媛叫起来问一道数学题的答案,玉媛一时答不上来,对班里的学习委员来说,课堂回答不上老师提的问题,自己内心就觉得很尴尬。正在玉媛头上冒虚汗的时候,听到二虎小声地说道68。玉媛有一颗自尊的内心,她不想违心地说出自己本不知道的答案,就说道:老师,我确实不知道答案。老师让玉媛坐下来,然后把二虎叫起来,让二虎回答,二虎答道:是68。老师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二虎坐下来,说:你的答案是对的。
到了高中二虎和玉媛不在一个班,各自融入了新的集体。在高中期间,玉媛因为操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成为学校的播音员,每天课间休息的时候,二虎都能听到学校高音喇叭里传出来的玉媛那清脆柔和的播音声,每在这个时间二虎即便是在学校的路上走步也会驻足停下来认真听广播里的声音,心中会不觉涌出一股难以述说的情感。玉媛的教室在二虎教室的对面,每到课间休息时二虎时常向玉媛教室的方向翘望,希望在他们教室门口能够看到玉媛的身影。玉媛不只学习成绩好,还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每次学校组织的大型文艺演出,都由她来主持,有一年由她出演话剧《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在剧中她自若、恬静、入戏的表演征服了观看话剧的所有观众,演唱结束后得到了长达十多分钟的谢幕鼓掌。
贺家堡子纪事35(二虎与玉媛之五)
两个人在紧张的学习中度过了高中三年的时光,不觉就到了高考的时间。二虎和玉媛因为在高中学习成绩优异,他们俩对要报考的理想大学都有自己的期许。二虎在高中期间了解到杨振宁到美国后从事理论物理研究,因“对宇称不守恒定律的研究以及由此导致有关基本粒子方面的许多发现”,与李政道同获诺贝尔物理学奖。受杨振宁的影响,他早早就立下志愿要报考兰州大学物理系。玉媛自小受父亲的影响,对文学有浓厚的兴趣,计划报考西北大学中文系,但玉媛不免担心父亲的右派问题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高考。
经历了紧张的高考,二虎和同学们迎来了毕业离校的日子。离校的那天,天上罩着一层薄云,微风吹地路边树叶沙沙作响,二虎和同班的同学手拉着手,相互道别。几年中建立的同窗情谊,使得他们在离别时有万般的不舍。二虎逐一把同学们送出校门,等到送走了最后一拨同学,目送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渐渐消失。二虎站在校大门口回过头向里面一望,校园里的景物依然是那样地熟悉,可自己今天对眼前熟悉的景物内心由不得生出一种留恋、不舍的惜别的情感。二虎看到从大门延申到校园深处的这条笔直的大路,几年来自己不知道在它上面走过多少次!自己也曾经多少次顺着这条路走到教室、饭堂和宿舍的每一个角落。二虎想到这次离开将是与熟悉校园的彻底离别,脚不由得迈进校园,他想把这里的景物再认真地回眸一遍,与自己几年来朝夕相处的校园做最后的告别。
墨绿的冬青静静地蹲伏在大路的两旁,似乎在用无声的话语默默地向这些毕业的学子深情地道别。二虎沿着进大门后的大路径直向西走到尽头,前面的大坡下面靠南边就是学校的食堂,食堂房顶上穿出的几个烟囱正冒着浓烟,低年级的同学已经三五成群地结伴手里拿着碗筷向饭堂聚集。二虎在家的时候,可以从苍巷子清楚地看到学校食堂烟囱冒出的黑烟,这幅校园食堂炊烟图很早就驻存在二虎的记忆之中,今天看到烟囱口冒出的滚滚浓烟,眼前的景色似乎和贮存在自己记忆中图景叠加到一起,牵引出他内心深处的一缕惜别的绵绵情思。过去二虎在校园里看到低年级同学,多他们一两年的校园经历让他在潜意识中总有一种自不然的成熟感。今天看到手里拿着碗筷的成群结队的低年级学弟学妹,怎么也产生不出丝毫的优越感,心里是既羡慕、又酸楚。
顺着大路向北拐,走不远是一个大坡,大坡的东边有一个小花坛,花坛被周围的冬青作为篱笆围拢起来,把花坛分成几个条块,里面盛开着粉色、白色、橘色、浅黄色等各样颜色的月季,几朵玫瑰在月季花的簇拥中露出灿烂的笑脸显得格外耀眼。东边紧挨着花坛是学校的行政办公场所,是校领导们商议学校发展和建设等重大事件的地方。这是一座有别致结构的青砖瓦房,中间主房顶端呈圆形结构,主房的北面和东面各是三间整齐的侧房。看着经常在花丛中漫步的小花坛和让人心生庄严的青瓦房,二虎心想尽管花儿仍然美丽地在瓦房边的花坛中任性地开放,可自己以后见到它们的机会却不多了,想到此,心中不免一阵感伤。
下了大坡,道路的两边是四排整齐的教室,二虎的教室在路西第二排的最里边。二虎看着自己在这里学习了三年的熟悉的教室,昔日在教室里上课、朗读、做作业的情景浮现在眼前。教室承载着他和同学们的浪漫青春,印记着他们伏桌学习、讨论问题和课间休息时打闹的学习和生活的情景。可教室现在却空无一人,弥散在教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空寂的教室也在为昔日在这里的一批勤奋求学的学子们的离去而暗自惆怅。
二虎出了教室门,回头向自己在这里学习和生活了三年的教室行了最后的注目礼。然后顺着校园的主道向北,瞧见路左边有一个围墙圈起来的一个不小的院落,院落有一个向南开的小门,从小门不时走出来几位轻盈如燕的女同学。这个院落对二虎和所有男同学来说是一个不可轻易逾越的领地,二虎每次从这里经过时,都能感觉到从小院中散发出来的一股扑面而来的诱人气息,二虎挥了挥手,今天也该向这个神秘的院落告别了。
顺着主道继续向北行,向西一拐五十米处就是学校操场,这是一个可以召开万人大会的开阔的广场,在稍后的文革期间县上就是在这个操场召开过批斗县委书记孙步治等一批走资派的万人大会。几年里,无论酷暑还是严冬,在操场的球场和跑道上挥洒着二虎和同学们锻炼的汗水,记录着二虎在运动会上获得奖牌的成绩。操场西边有一个小门,二虎从小门走出学校,回头深情地环视了身后的校园,挥手向这盛满自己梦想和追求的校园做了最后的道别!
贺家堡子纪事36(二虎与玉媛之六)
回到村子,一时半会还不习惯参加生产队的上工劳动,上了十几年学,又刚经历完高考,母亲也想让他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二虎每天看看闲书,帮母亲做做家务,心里一直在期待着高考的结果。一个月后,陆续传来周围同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消息,二虎怀着急切的心情在家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眼看快到了开学的日子,还迟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二虎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于是就到学校找到教导主任询问情况。教导主任见到二虎说道:二虎高考成绩不错,可惜的是组织在政审调查时发现你舅舅在解放前曾经参加过三青团组织,政审没有通过,所以没有被录取。
二虎听到这个消息人一下子蔫到那里,不曾想到自己多年脑海里编织的高考梦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就被舅舅参加的三青团给打碎了。二虎辞别了教导主任,回过头眼泪不觉在在眼眶里打转转,脑子里一片空白。回到家中,他端直进了自己的房子,关上门,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上头,泪水不由自主的向下流淌。口里不断地问自己:以后的人生路该怎么走?
这么多年来,在二虎的心中给自己的未来做过无数种设想:当一名工程师,自己能够设计大楼或者桥梁;当一名火车司机,开上火车感觉是多么威武;当一名大学教授,成为受人尊敬的学者;后来当他了解了杨振宁和李政道的求学经历后,最后确定了报考兰州大学理论物理专业,将来当一名物理学家,解决人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攻克的物理难题。二虎给自己未来做的无数种设计中,唯独没有把自己和成长的农村联系起来,没有想到自己将来做一辈子农民,终生和泥土为伴。现在高考的大门绝然向他关闭,与泥土打一辈子交道就成为自己无法摆脱的宿命。
妈妈推门进来,看到二虎头埋在被子里,低声地哭泣。她走到二虎身边,拉开被子,询问二虎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伤心。二虎把在学校里从教导主任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以后,知道这个消息简直是要二虎的命!她赶紧安慰到:不让上大学了我们就回来劳动,去了死法就是活法,哪里不是人活的地方,和你一等子的几个年轻人早就回农业社劳动了,堡子就你上了高中,在生产队劳动也不丢人。二虎知道这是母亲在安慰他,也再没有说什么。
大学拒录的信息像夏日天空里暴出的一声炸雷,震的二虎一时六神无主,二虎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不知道自己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瘫了下来,一段时间里对什么都没有心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天就是躺在床上,大部分时间也睡不着,到了晚上更没有一丝睡意,眼睛盯着房顶的天花板,脑子里转着无边无际的事情,一会儿想到数学课上醉心地听熊老师带着浓重的四川口音那精彩的讲课,一会儿又想到在初中时和玉媛同桌时那些难忘的经历,想到玉媛,他也不知道玉媛高考通知收到了没有,脑子信由地转,精力集中不到一起,自己也说不清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事情。
就这样每天昏睡的日子过了一个礼拜,最为着急的还是二虎的母亲,他看到儿子这种萎靡的状态,心里干着急又没有办法,每天不知道要到二虎的房间里来多少次。饭做熟了,把饭给二虎端到床跟前,口里小声地说道:二虎,起来擦把脸,吃些饭,小心把身体弄坏了。开始几天母亲在床头叫他,二虎也不想支声,母亲说的多了,他最多回一句;你把饭放在桌子上,我不想吃。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个礼拜,开始几天二虎在气头上,对这个突来的消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过了几天二虎慢慢冷静下来,自己也觉得这样长时间的萎靡不振让家人担心不是一个办法,既然高考被拒,以后的日子还得过,生活还要继续。这天天刚亮,二虎起床把被子整齐地叠好,刷完牙洗完脸,来到母亲房间,告诉母亲说道:妈,自留地里有什么活?我想去干干!母亲看到儿子自己起来了,最近一直悬在胸口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原处。赶忙说,地里的包谷杆已经长的有近半高,早都该锄第三遍地了,你早上吃些东西,和我一起去锄包谷去。
二虎简单地吃过早饭,和母亲一起扛着锄头向自留地走去。上了长坪公路,路西边成片的玉米地似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海洋,田地里一片片墨绿色厚实的包谷叶子簇拥在一起,在微风的吹拂下,就像大海里轻轻飘动的波浪。二虎和母亲来到自己的自留地旁,地边的小渠里一股细流在咕咕的流淌,渠沿上爬满了各种绿色的小草。头顶焦烁的烈日烘烤的玉米地就像蒸笼一般。二虎和母亲拿着锄头走进玉米地,边锄地里的野草,边把包谷跟前的地疏松,边给包谷根部培土。一会儿二虎的两条胳膊被包谷叶子边上的刺沟划地一道道伤痕热辣辣地痛,在蒸笼般的玉米地里,二虎和母亲在闷热的玉米地里大汗淋漓。好在自留地不多,不大一会儿也就锄完了,二虎走到渠边,蹲下来撩起清凉的渠水洗了把脸,和母亲顶着烈日向回走。
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玉媛,二虎走到跟前询问她的情况。玉媛回答到:因父亲右派问题而被拒录。看上去玉媛的精神并没有显出特别地沮丧,高考前的一段时间她就为这个问题时常忧心,高考后好长时间没有得到通知书她就预感到会是这个结果。二虎告诉玉媛自己也因为舅舅的历史问题而被拒录,玉媛说道:我那天到学校了解情况,已经知道了你被拒录的消息。两个青年学子,只能默默地承受因父亲和亲戚的历史问题而在升学问题上遇到的打击,无奈地接受在踏进成人门槛时,面临的这个残酷不平的现实。
贺家堡子纪事37(二虎与玉媛之七)
村子里的宣传工作由四清工作组的张干事负责,张干事这天让二虎和玉媛到大队部给他们俩安排村子里的板报和标语的宣传工作。大队部在西关正街的路北,大队部门前是一片约十几米建方的空地,东南角放着一个石碌碡,两颗碗口粗的榆树展开的匍棱给空地遮出阴凉,一群鸡在碌碡附近的空地里自在地觅食。门的东边是生产队的电磨房,从磨房门前经过总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轰隆轰隆的磨面声。靠着电磨房的西墙有一个走道,顺着走道走过电磨房的西墙向东一拐,再向前一丈的北面才是大队部的正门。正门因为藏在一个窄窄的巷道子里面,显得既小也不不显眼。进了正门是一个小院,院子的东西两边分别是两间厦房,院子的北边正对着的三间大房是大队部的会议室。记得在这之后的有一年我就是在这里听公社干部来给村民传达林彪坠机事件的。二虎与玉媛走进大队部的小院,张干事站在东边的厦房门口招呼他们到厦房里坐下来。张干事对他们俩讲到:今天让你们俩来是想安排由你们俩来承担村子里的四清运动的宣传工作。四清运动也叫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要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的运动,在农村首先要开展的是清账目、清仓库、清财物、清工分,我们通过这个运动的目的是要改变农村干部的工作作风,完善农村财务和保管制度,打击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反革命破坏活动。要把这项工作引向深入,宣传工作十分重要,要让村里的广大贫下中农普遍知道这次运动的目的,让他们积极参与到运动中来。考虑到你们俩都上过高中,文化底子比较厚,老颜决定让你们俩承担村子的宣传工作。最近先在正街的电磨房前面、大甸囊、北队打场和正街的碾盘子西面搞四个板报,并在村子显眼处的墙壁上用白石灰写上大幅标语。
张干事把写着标语内容的纸交给二虎,二虎翻开看上面写着:“阶级斗争必须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贫下中农是四清运动的中坚力量。”“移风易俗,改天换地。”大概有几十条。张干事说道:这些标语全部写到村子里显眼处的墙壁上,字要写的规整醒目。张干事又给他们交代了板报的内容,并要求板报要办的图文并茂富有感染力。
玉媛自小受父亲严格的国学教育,毛笔字写的苍劲有力,二虎喜欢画画,在学校期间班里的板报常常就是他办的,所以这件事交给他们俩并不难。他们辞别了张干事,出了大队部的门,两个人就商量,先把标语写上,等把标语写完了,我们再筹划板报的内容和版式。这天下午,二虎约上玉媛在生产队里找到了白漆,找了一个刷子,让玉媛提上漆筒,他从家里搬上梯子,俩人一同穿过堡子,来到大甸囊的拐角处向南顺着一个小巷子向南走,到了香玲家的山墙下。二虎把梯子放到山墙下面,手握紧梯子,让玉媛爬上梯子写字,玉媛因为恐高,脚踩了两阶梯子腿就打哆嗦。二虎让玉媛下来稳住梯子,自己提着漆筒上了梯子。二虎然后在山墙上写下了工整的“千万”两个字,然后下来边移动梯子边写,一会儿几个醒目的“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大字在墙壁上就写出来了。玉媛退后了几步抬头看着二虎写的这几个字,夸他写的不错。就这样大概用了两天时间他们俩在村子的显眼处的墙壁上写了几十条标语。
标语写完之后,下来该写几个地方的板报了,队长已经安排工匠把四处板报的建好了。板报的内容张干事事先已经给他们俩拟好,有对四清运动的名词解释,有关于四清运动的政策宣传,有四清工作要注意的事项,还有一些抓阶级斗争的典型事例。由玉媛写字,二虎插画,两个人没用多长时间把村子里的四个地方的板报就办好了。玉媛还独出心裁地在每一个板报上加上一个诗词版块,上面分别写着:“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贺家堡子纪事38(二虎与玉媛之八)
工作组要调查村里一个四不清在东岭上韩家寨的社会关系,老颜认为玉媛稳妥、二虎放心,就安排他们俩人去完成此项工作。初夏的清晨,太阳从东边露出笑脸,阳光温柔地沐浴着山河大地,露水把路两边的小草沁润得湿漉漉的,他们两人迎着晨曦出发了。出了县城东门,东岭上的沟沟壑壑就展现在了眼前。上东岭的路曲曲弯弯盘旋在一条沟梁上,从梁上看沟底有近百米深,沟底的小溪像一条银白色的蟒蛇盘旋着慢慢地向下蠕动。沟两边的斜坡上平缓处梯田里的绿绿的麦苗已经能遮住老鸦,陡峭的地方被茂密的灌木遮挡,一群吃草的奶羊在沟里上下乱串。
二虎和玉媛欣赏着东岭上初夏清晨的景色,到韩家寨要走十多里路,得一个多小时,路上没有别的事情,他们边走便边谈起了古诗。二虎对玉媛说:玉媛姑,我对古诗感兴趣,最近正在看《红楼梦》。听说你对古诗很有见解,对《红楼梦》也很熟悉,我问你个问题。在《红楼梦》中,林黛玉教香菱学诗先从王维、杜甫和李白的诗学起,不推崇开始学陆游和李商隐的诗,但她为什么独喜欢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玉媛思索了一下答到:王维的诗功于境,他的诗中所展现出的境界既高远又宁静,让你在读他的诗的时候似乎就能从中感受到一幅优美的风景画。比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隽美的诗句给人展现的就是一幅山水画。杜甫的诗长于悯,他的诗总是沉郁顿挫,对天下苍生怀有悲悯惜怜的情怀,他的“三吏”和“三别”里面描写的就是战乱给民间百姓带来的疾苦。李白的诗擅于逸,他的诗豪迈奔放,充满情怀。她又说道:诗有高远的境界,悲悯的情怀,豪迈的诗风即便为好诗。陆游的诗浅近,李商隐的诗隐涩,所以林黛玉不推崇从这两个人开始学诗。玉媛又说道:对同一首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领悟和感受,有人认为‘留得残荷听雨声’反映出的是一种清幽绝妙的意境,而我从里面读到的是凋残悲凉的意境,我想这也正是林黛玉喜欢这句诗的原因。二虎又问玉媛喜欢的诗句是哪句?玉媛没有加思索,随口吟出了:“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二虎听到这悲凄的词句心中不觉一紧。
玉媛问二虎对诗词的体会,二虎给她讲了自己高中时的一段经历。在高中期间二虎的同桌是一位处事练达、富有思想、生活阅历丰富的大哥,有几次,他在本子上写到李商隐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开始二虎并不理解同桌给他写这首诗的意思,后来知道同桌丰富的情感经历之后才理解了他当时的心境。二虎说道:自己感触最深的诗,还应该算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说着二虎吟咏起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张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二虎说道:此诗词句文辞虽浅显,但意境非常深远,会让人产生无限回忆和联想,每次读后都会牵引出我的无尽思绪。
说起话来时间就过的特别地快,不觉他们俩下到了袁家沟沟底。沟底有一丈多宽,两边被绿色的藤草覆盖,中间露出几朵鲜艳的小花。一弯溪水在沟底静静地流淌,水很浅,最多没下脚脖子,两个人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歇息一会。看着静静流淌的溪水,玉媛对二虎说道:我们现在看到身边的这些小花和藤草,它们安静地长在这里,经受着风霜雪雨,经历着昼夜交替、春去秋来。今天我们要去韩家寨调查材料,碰巧在这里看到它们了,知道在这个地方有它们的生长和存在,如果我们没有看到,谁又知道它们的存在呢?一会我们离开这里,我想再到这里来的机会可能也不多,我们和它们在这一面之识,之后就是永别。其实人世间每天和我们插肩而过的路人不知道有多少,我们和他们之间也是一面之缘。比如现在在这里流淌的溪水,它们从我们身边流过去之后,不停息地向下流淌,从这条小溪向下流到灞河,从灞河一路向北汇入渭河,又从渭河在潼关汇入黄河,然后从黄河经历几个省汇入渤海,我们和它在这个小溪的一面之交过后就是永别,每当我想到这些心中就会生出无限感慨。
二虎听了玉媛说的话,说道:我有时间也会产生奇思怪想,每当听到村口高音喇叭里面的说话,我就在想,高音喇叭里面会不会也是一个有很多人的世界,只是这些人比我们小罢了。我们是不是也在一个高音喇叭里生活,在另外一个我们看不到的世界里,那里的人们也像我们听村口高音喇叭的说话一样在听我们的说话。我有时间看到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就想动手去实践,记得在七八岁的时候,我和大姐嫂的小儿子在我们家的手里拿着手电灯泡,看到手电灯泡在手电筒里面接通阴阳两极就能发光,我就把电灯的开关一关,然后从电灯的灯头里面引出两根线,分别绕到手电灯泡的阴阳极上,然后把电灯的开关一拉,顿时砰的一声,我的手上似乎冒起火花,家里的电灯也灭了,那次引起全村的线路瘫痪,电工在全村查找原因,到晚上十点多检查到我们家才知道是我把火线和地线燃到一起了,你看我左手食指上现在还留着那次电打的疤痕。
他们俩在沟底歇息了一会,然后起来继续行路。从沟底上到沟岸上大概要走几百米,一路都是盘旋弯曲向上的小路,因为是上坡路,走起来就十分费力。玉媛走在前面,二虎跟在后面。走了一会,玉媛停下脚步,二虎向前一看,发现玉媛嘴唇发青,呼吸短促,大口大口地喘气。二虎赶紧走过来扶着她,让她在路边坐了一会。休息了一会后,玉媛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告诉二虎说自己患有风湿性心脏病,这个毛病已经有十多年了,稍微一用力就会出现这些症状。
等玉媛身体恢复正常,他们继续往前走,上坡后再走不远就到了韩家寨,俩人找到调查的当事人,没有费多长时间就把要调查的问题弄清楚。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候,俩人要了两杯水,从口袋里取出带的馒头。刚坐下,一阵狂风吹起,只见东边电闪雷鸣,核桃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好在夏天的天气就像婴儿的脸色变化无常,等他俩把馍吃完雨就停了,俩人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坐的土,开始匆匆向回赶路。
贺家堡子纪事39(二虎与玉媛之九)
白雨过后,空气清新的像洗练之后的薄纱,西边的天空中挂起了一弯半圆形的彩虹横跨南北两端,飘浮的一朵朵白云穿过彩虹就像到太空中穿过一道天门。雨后东岭上的沙土路并不显得泥泞,他俩出了村口,沿着返回的路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袁家沟口。顺着弯曲的小路下到沟底,记得来的时候沟底还是一弯小溪,水仅仅没到脚脖子。可现在水面有两丈多宽,好在水流还不算太湍急。这是回县城的唯一一条路,两个人只能趟水过河。二虎先下到河里试试水的深浅,河中间水足有齐腰深,玉媛生性胆小,更怕水,只能由二虎背着她过河了。
玉媛走到河边,弯下身子,挽起裤腿,露出来两条雪白的小腿。二虎看到玉媛的两条细嫩像两条白似莲藕的小腿,心里怦怦直跳。二虎挽起自己的裤腿,走到玉媛跟前,稍微弯下身子让玉媛爬在自己背上。玉媛走到二虎跟前,看着他那宽阔的充满活力的后背,闻到了一种混杂着汗津和泥土的男人的味道,这种味道由不得让她的身体发酥。玉媛上前用两个手搂住二虎的脖子,把软绵绵的两个乳房紧紧贴着二虎宽阔的后背上,心上下在唐唐地跳。二虎只感到后背上贴了两团软棉絮,温和、酥软,他用两个手托着玉媛的柔软的大腿,感觉就像托了两个软面团子,光滑、细腻。
背上玉媛,二虎有一种长到二十多岁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他首先感觉到沉在丹田中的一股血气向上涌,直涌得他心跳、头胀,似乎有一股力量要爆发出来,这种力量要迫使他把背上的玉媛熔化了。这种力量似乎又给他带来一种踏实的回归感,记得在小时候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曾经朦朦胧胧有过这种感觉。二虎让玉媛把自己抱紧,双脚趟进了冰冷的河水中。二虎一步高、一步低地小心翼翼的踩着河底的卵石向前走,走到河中间的时候,二虎踩在一块卵石上不小心一滑,两个人都跌倒到水中。玉媛头浸在水中,呛了两口水,双手在水中乱抓。二虎赶紧转过身,在河里站起来,双手搂住玉媛,把玉媛从水中托起来,抱起身体软溜似鱼的玉媛过了河。两人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玉媛细薄的浅色单裤紧紧地贴到身体上,显出少女特有的婀娜的曲线。没有可换的洗衣服,只能让雨后的阳光和东岭上的微风来慢慢退去衣服中的水分。
青年男女之间肌肤的接触就像景区的一道闸门,当这道闸门从没有打开过时,你并不知道这个景区里面的风景会有多么迷人。你长年徘徊在景区的门外也可能对景区里面美丽风光在心底里做过好多美好的猜想,有时这种猜想也可能会演绎成为在一片广阔无垠的田地里,你独自一人面对蓝天那无边无际的遐想,也可能演变成为你无数次睡梦中,无比甜蜜的梦想。但无论遐想多么无际,梦想多么甜蜜,你总会感觉到非常地朦胧和不着边际,你似乎总在希望捉捕但总是捉捕不到的东西。就像如果从没有去过庐山, 你听人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平。“你就猜想庐山只不过就是这峰过了是那峰。你听人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你就想庐山上挂了一个很长的瀑布,水流下来就像从天而降。可你对庐山的所有猜想仍然是朦朦胧胧,在脑子里形不成一个清晰的印象。可你只要去了庐山,你就会知道古人这几句诗只是勾画了庐山一个边边角角,庐山风光的美好、景色的迷人简直无法用诗句来描写清楚的。男女之间也是这样,只要这道闸门一旦打开,女人身上那扑面的气息,女人身子肌肤像面团似的柔软就实实在在的驻留进了你的心灵深处。自从那次在袁家沟沟底背了玉媛之后,玉媛的影子就一直在二虎眼前晃荡,挥之不去。
玉媛是那么地可人,又那么让自己揣摩不透。每每和玉媛在一起,总觉得她的眼神里面含有无限的内容,可玉媛从没有给自己表露过什么,哪怕你给我一个纸条,或者送我一个小手绢都可以,我都会从中知道你的心思,可玉媛没有。有时间二虎也在想,玉媛毕竟是自己长辈,自己对玉媛的想法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总之在二虎心里玉媛就像飞在天上一只白天鹅,神秘、朦胧,遥不可及。
贺家堡子纪事40(二虎与玉媛之十)
这天晚上随着黄昏的余晕渐渐褪去夜幕徐徐拉下,挂在大队部门前树梢上的一轮圆月随着夜色的渐渐变浓慢慢地露出她那丰腴的笑脸,轻柔的月色像一层薄纱覆盖在地面上。二虎和玉媛披着娇柔的月光相约来到大队部的办公室,晚上他们要整理工作组急需要的一批材料。已经在那里等候的张干事给他们交代了材料整理的要求,然后说他晚上还要参加工作组的工作例会,让他俩整理完后把材料就留在大队部的桌子上,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
张干事离开后,整个大队部就剩下二虎和玉媛两个人,空旷而且静谧。他俩按照张干事的要求坐在铺满材料的桌前开始整理材料。要整理的材料并不复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工作已经过半。自从初中成为同学以来,玉媛曾经无数次的在二虎的内心涌起波澜,自己对玉媛爱恋的情愫从没有减退过,那天在袁家沟沟底背玉媛过河的情景曾经激起二虎内心对玉媛的无尽遐想。今天晚上和玉媛单独相处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二虎心里那股小火苗就自不然地冒出了火焰,心里像揣了一个小兔扑扑地直跳。二虎抬头看到对面的玉媛,合身的花格子布衫显示出婀娜的身段,微蹙的柳叶双眉显露出优雅的风情,一缕秀发遮在眼前,更显出妩媚和柔情,专注地整理材料的神态显得端庄,而且凝神。
二虎看着凝目专注、身影娉婷的玉媛,想打破他和玉媛长时间整理材料的沉默,于是问道:玉媛姑,你还记得初中时,咱俩同桌,我对你语文是多么地敬佩吗?
玉媛转过神抬起头回答道:其实我更佩服你的数理水平,记得那次在数学课上王老师把我叫起来,问一个数学问题,我好长时间回答不上来,你小声地告诉我是68,当时我虽然没有给老师回答你告诉的答案,其实内心还是很感激你的。
玉媛接着又说:记得有一年开学初重新选举班干部的时候,那位经常和我在学习上心里较劲的女同学发言说道:家庭成份不好或者父母亲有政治问题的最好不要选为班干部。你听了她的话,站起来说道:家庭出身自己无法选择,但个人的政治表现完全可以由自己选择,只要学习成绩好,各方面表现突出,又有组织能力,这样的人是可以作为班干部人选的。我知道你当时是在为我说话,心理好不感动。
两个人正在说着,突然断电,房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从窗棂上透进来的柔和的月光,使得房间里影影绰绰像梦幻一般。两个人的谈话只好终止,并陷入毫无准备的尴尬。资料的整理还留着一个尾巴,现在锁门回家也不合适,两个人只好坐在房子里耐心的等待。二虎这个时间心里波涛汹涌,心中的小火苗把他的内心撩抹的躁动不安,心里不由得有一种冲动,希望此时能够把玉媛拥入自己的怀中,他知道错过这次难遇的机会,今生可能无缘再遇。
在这个月光似梦的夜晚,与一位曾经与自己有过多年同学经历,又有过肌肤相贴的英俊男子独处一室,外表看似平静的玉媛,内心此时其实五味杂陈,听着二虎的微微颤抖的话音,玉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在潜意识里似乎又期待着自己无力抵御的某种诱惑。这个时间理性和情感在二虎的内心发生着激烈地冲撞。尽管理性像一道卫士把守在躁动不安的心理的门口,可二虎还是希望在这个月光明媚的夜晚能够实现自己情感的突围,他宁可让这个夜晚在自己的记忆里划上一生的印痕,也不想让理性的威仪把他拒在情感的大门之外,让他错过这个夜晚。
二虎试探的问玉媛,停电了,我们要不要锁上门回家?
玉媛答道:再等一会吧,看电会不会来。再有一会就整理完了,张干事刚才说了材料要的急。
二虎猜不透玉媛的心思,是要借工作的理由顺从此时躁动的情感,还是以工作的理由让理性来掌控这个夜晚。
两个人在窗棂透进来的柔和的月光下看似平静地在等待着,其实彼此的内心都在翻江倒海。二虎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轻轻地在桌面上踅摸,他多么想让自己的手指向前再缓缓地伸展一步,能够触摸到让自己心灵窒息的那轮明月。青春的躁动,如同一股烈火要把二虎燃烧掉。二虎在理智与情感交织的煎熬中痛苦不堪。在二虎的心目中,玉媛犹如一个尊贵的瓷瓶,圣洁而且庄雅,由于在自己的心目中太过于尊贵,因此感觉到自己对玉媛任何轻挑的念头对她都是一种亵渎。正是内心这种圣洁,让二虎轻易不敢有任何冒昧的举动,生怕哪怕让玉媛有丝毫不悦的行动会轻易打碎自己心中这份尊贵。
二虎心灵挣扎地近于虚脱,突然房间的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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