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美人间四月天。进入青岛十梅庵景区,展现在眼前的宛如是一个巨大的调色板,造物主和园艺师们共同调制的各色颜料,在天地间的大画布上,晕染出一幅流动的画卷,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漫山遍野的梅花簇拥在一起,形成了浩大的花海。
大片大片的梅花,红似火,粉如霞,白像雪,风情万种,争奇斗艳。阵阵清风吹来,枝头盛开的簇簇梅花,摇曳着迷人的身姿,仪态万方。花下,小径,人头攒动,笑语杂沓,数不尽的赏花人,汇成了一条色彩斑斓的河,在欢快地流淌着。
一棵硕大的梅花下,女儿正张罗着给我们老两口照相呢。一个中年女子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过来。她穿着黑色直筒裤,身着浅色风衣,戴着一顶宽檐草帽,一双眼睛亮亮的,带着一脸谦和的微笑,仔细地把轮椅稳稳停在一株梅花下。轮椅上稳坐着一位“鬓已星星也”的老人家,穿着一件米白针织开衫,内搭圆领T恤,戴着一副墨镜,头发不乱,神态安详,静心悠然,一副很优雅的模样。
看来她们是母女俩。女儿俯身对母亲说,“妈,这棵梅花就是被称为花仙子的‘美人梅’,它的花是重瓣的,一朵花有20多个花瓣,层层疏叠,像飞舞的蝴蝶,婀娜多姿,粉色中透着浅紫,真像是一个羞羞答答的美人。”“好啊,好美的花,这个名字起得真好!”母亲赞道。女儿给母亲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拿出一把小梳子给她梳梳头。说,“妈,你真漂亮,我给您和美人梅照张相好吗?”母亲连声说,“好,好啊!”女儿端着手机,对准母亲,“笑一笑,要照了啊!”母亲咧嘴笑了,满面春风,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再照一张不戴墨镜的吧。”女儿刚一迟疑,母亲已把墨镜摘了下来。只见她两只眼睛凹陷在眼眶里,仅仅是一条缝,我吃了一惊,原来她是个盲人。我的心沉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这明媚春光里的万般颜色,在她那里可是一团漆黑啊。“呵呵,这一摘镜子,我觉得亮多了。”老人家笑朗朗地说。一个小女孩扶着轮椅,怯生生地问道老人家。“老奶奶,你能看见梅花吗?”“孩子,我看不见,可是能听得到啊!”“老奶奶那你听到什么了?”“我听到的多了,有风声,有鸟鸣,有潺潺的流水声,还有你的笑声啊。”“那你能听到梅花吗?”“能,能,我能听到梅花开花的声音,听到梅花在春风里像蝴蝶飞舞,听到蜜蜂在花丛里嗡嗡地唱歌。”老人家的一番话,引得花下的游客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我的眼睛湿润了。在这万千赏花人中,人们都是在用眼睛看梅。这位盲人母亲却是在用耳朵听梅。看梅与听梅,前者视野里是万紫千红,后者是在心中揣摩万千气象。
清风徐来,花儿如同一群俏皮的精灵,摇头晃脑,在枝头上欢快地跳起了舞蹈,把其独特的浪漫呈现在人们面前。花瓣时时随风轻盈飘落,坡上、树下、路旁都铺上了一层层锦绣。有只小松鼠从树上跳了下来,憨态十足地推着一个小松球,骨碌碌地跑着,人们惊喜地纷纷忙着用手机给它留下倩影。
一阵竹笛声传来,如泣如诉,幽怨缥缈。仔细一听,却原来是20世纪50年代风靡一时的电影《画中人》插曲。“半山的云彩半山的雾……”我看看轮椅上的老人家,正笑眯眯地陶醉其中,或许她在心里看见了巧姐和庄哥,从梅花海中踏着一路落花,笑吟吟地飘飘走来。

孙秉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齐鲁晚报副刊签约作家,中国作家联盟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