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5)期 总编|觉 斓‖主编|王连宗
【王蒙文学院•环渤海文化】李遵宪‖让风神入怀，她会带你到达西域的任何一个地方
让风神入怀，她会带你到达西域的任何一个地方
（新疆诗记22——42）
文/李遵宪（山东）
须是那寸草不生的火焰山
才佩得上绝情两个字
我不想提着灯盏去打探，还原
真实的山川河流，唯愿用足够的悲悯
理解戈壁滩上露出的白骨
那些生灵，依然可以在星光下的大地上
重新亮上一阵子……
——题记
22.我为何选择西行
选择西行，是想看到我的别处的我
如何解析自己的灵魂，如何在莽莽苍苍的荒漠里
直面人性缝隙逃离后的苍凉境地
西行大疆之域，在沙漠戈壁的无垠空旷中
我能听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来回涌荡的张力
那种扼住生命内外气息的悲悯
是一场歇斯底里的颠覆命运的雷雨
在释放的能量中，用雷鸣在沙漠戈壁上
展示伟大的同情，与万物复生
选择西行，是想在暴力美学中
被风暴卷入，被强硬统治，被巨大的力纵容
然后，在被风雪击打神魂的矛盾中
惊异自己在精神困境中灵知的灿烂
选择西行，我能看到天空给雪山留下的高度
给无限的神秘性保留着丰富的并存
能看见自己的肉体在苏醒中跟随灵魂飞翔
犹如天空的鹰，以东方式的神秘主义
被太阳昭示着，被巴音郭楞转动的经筒昭示着
又如西域楼兰的烽烟和苍茫歌声隐约传来，被洞见
选择西行，越接近远方，
越能在远方的迷失中解救自己的脚步
越接近高处，越能知道在自己的体内留出高度和空间
西域之行，云是那样的清白，洗濯我的骨骼
拔出命运里的刺，我已不再疼痛
穿过古尔邦节的舞蹈，刀刃上的狂欢
昆仑山下叶尔羌河神意的石头上
像形的鱼，写意的牦牛，茫然的羊
和魔幻的西天落日，以及废墟般的眼神
都是迷恋我的血与火，疼与爱
选择西行，拥有了足够的孤独与丰饶，寂寞与繁华
能在困厄中抽出刀，掂量冶铁成金的馈赠
太阳之下，万物灿烂，江河长流，光阴无声
我陷在薰衣草的花海里，听任生命溃烂的伤口在愈合
躺在草原隆起的腹部，感受每一个末梢
都在虫鸣与万吨星光的包围和照耀中
丢掉了腐朽，与寂静中的风默契的体验欢爱的时空
而这或许就是我与西域群山的骚动
是羽毛的起舞和跌宕，是一场伟大的生殖
镌刻了我腹部雄性细腻的豹纹
选择西行，是命运的魔咒
让我神魂颠倒的攻击自己的软肋
是生命预谋之外的寻找，或突如其来的救赎
也是一种尖锐的透视：
今日之前的是一个梦，今日之后的是一个谜
而此刻，西行之路上，我在呼吸
在古海道的遗址上体验着歌唱后的寂静
云影落在崖壁上，高耸的烽燧犹如远古流落的情人
唱着岁月深处幽咽婉转的歌谣
如马背上的奶酒灌醉了长河之上的风月和烟火
此时，西风潇潇，瞭望夕阳千年的胡杨林
正用燎原的霄红为大漠洒金
满地金光中高蹈的我悲恸如焚，涕泪交加
这一趟西行，人生行至于此
是多么值得，有了拿的出手的悲伤和兴奋呀
23.我只是一片从遥远飞来的雪花
冬天是为大雪还是远行者准备的时节
——给我说说吧，旅人的疲惫中
有没有风暴咬噬衣角的冷冽
大雪不想知道人间的事情
倾尽所能覆盖着不想看见的光景
我知道，一片雪花是无声的
而万千碎片寂静的和鸣里
一定裹挟着人间幽深的呜咽
飞鸟越走越瘦，那是人间看得见的柔软
可能她的体内也存有人间一池虚构的水
翅膀带着大地上透明的悲悯
乌鲁木齐的傍晚推迟到来
好让去往塔城的路一直远下去
身边的维族古丽告诉我：
那一年的雪下的特别大，特别久
像万事万物没有终结……
天黑后，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想起，回忆
而我想不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像雪花，也像这个世界失去的更多的人
这样想，就感觉自己到了迟暮的年龄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着梦着就醒了
看到自己变成了一片雪花
在车灯照耀的道路上飞起来……
24. 另一种风花雪月
我一直都自以为是的想，天山之北有我的归属
那种辽阔，空远的戈壁滩与我有着生死之交
即使这里的大地上没有墓碑
我依然认为，这必是神也喜爱的地方
即使这里雪落经年，我依然能够听到
有一株花草的呼吸和心跳
在戈壁滩，我不想读那些有用的书
也不想关心世界和未来
只想在无边的旷野上与风翻滚
像拥抱着一个所爱之人
哭的嚎啕淋漓，笑得天翻地覆
那样的空旷里，我看见了永恒，看见了明亮的黑
也看见了黑暗中燃烧的光明
这一刻，遥远之远
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美好
尽管天空的星星，闪烁着永恒的迷茫和疑问
而我依然感觉，我心中的炊烟就在这里
感觉心中的一匹野马，在浩荡的奔跑中
体味着天然的真切和自由
在这里，鹰飞翔在天空
翅羽上驮着一个缓慢自转的宇宙
在这里，我站在大地上
黑发变白发，理解了雪花
为什么坠落时相拥着旋转飞扬
那是因为她认出了大地上的亲人和朋友
在这里，雪山无语，树也无语
——却让沉默唤醒了每一个靠近她的灵魂
25.行路人守着内心的光
不能邀风为我驻足，那就带领风
在路上行走
远行的人没有马匹，那就让衣衫接住风的嘶鸣
我知道，生命这条路的尽头
什么也没有，只是一次一次的梦醒重生中
日出日落，迂回改道
天空无数的云彩在飞，或被远山收留
行路人守着内心的沉默，为了远方向死而生
听风在赶路，望鸟在赶路，踏过的路也在赶路
风雪里，把头低的更低的人
见众生，见自己，见花开花谢，无常世相
远行的人，内心里装着苍凉
怀念不够用，悲伤也不够用
大雪终于来了，像赐予人间的棉花
白超越了白，让夜晚守住了光
善恶分两边，黑白各有了立场
雪花任意的飞，那是她自己需要的飞
我依然在走路，那是我应该走的路
大地上散发着光，那是人间需要的光
26.亲爱的朋友，见字如面
雪下到刚好遮蔽山丘的时候
停下来，亲爱的朋友呀
我想给你说，我在遥远的地方悟透了生死
八千里路，折腰剔骨，芬芳散尽
自身硬壳裹紧的伤疼旧痕
已成为热血洗过万遍的斑文
这是我离开家的一种感受
——也是刻在内心的另一种痧痣
我像一只猫，用九条命
踏出了雪地上又一年的爪痕
何其幸哉！亲爱的朋友呀
人生所遇皆是故事，今天
我且不问安好，也不说虚度光阴
只说见字如面，只说祝愿
他日露浓花重的时节再次相逢
刻下，我被一眼望不到边的白感动
想想人间烟火里结痂的痛
想想以食为天的炊烟里隐忍的醉和醒
我被自己的故事感动的热泪流淌
今天，雪野上打猎的人
奔跑在自己沸腾的目标上
枪响之后，膛内的余温还保留着
一个生命在大地上风吹草动的起伏
我在寂静中聆听着，并用一颗低入尘埃的心
感受一根稻草压在人间的力量
我聆听着……
27.岁末的内心之语
远方是什么呢？在人类累世的迁徙中
呼啸的头颅，在前瞻中
寻找可以适合保留族谱的坐标
骨头以不同的方式行走
在沙漠，在戈壁，在草原，或在山巅沟壑
星光照耀着栈道，一条路是一条颤抖着草芥的线
我如沐远古之风，在新疆，在乌鲁木齐
在热瓦普和手鼓响起的街道上
打探一匹名马和楼兰的神秘
我走在大巴扎的广场上，借助于温暖的太阳
移走体内冰冷的悬崖，和他们一样
在世俗的芬芳中托举内心的般若
——让光芒加身
十二月的某天，满城飞雪沾染了烤肉的烟火
高楼之下，车马长龙，我以虔诚的姿态
啖一口冷暖，又把步子放开……
这些年，尽管命运之手一直捏着我的七寸
而在我内心还能聚集的诗意中
北方的雪野，沙漠，高山
厚薄与轻重都是心底里最为辽阔的部分
我相信，生命在远方
我相信能够找到遗失在梦里的马蹄铁
能够听到胡杨林里一声鸟鸣的气息
即便是从伤口里萃取的一朵桃花
那也一定是神的手指上落下的悲悯
十二月，大地举起的一场漫天飞雪里
上天一定赐予过谁一种垂天的福祉
我看见，诵经的人正跪在墙角下祈祷
看到这些，我想过些年，将老年迈之时
我会回到故土，那里有我的妻子和儿子
我会以读取经典的方式看护她们
守着取暖的炉火，熬药，写诗……
28.我到了曾经梦想的沙漠
在石河子过冬，衣服穿在身上也会藏着风
这是西北的风与生俱来的尖利
现在太阳正暖，我不该说出过于凄凉的话
我喜欢的事物有一种大美
像现在，天空蓝的病入膏肓
我躺在驼铃坡的沙漠上
面朝着天，被阳光照耀
身体的一半微热，另一半微凉
我想我身体里透出的血气正与地下的河流呼应
我似乎听到沙漠之神说：你热爱的土地收下了你
因此，我在惊悸和急促的呼吸中
望见了天山积年不化的白雪
像老家的瓦当上悬挂的冰锥
照出年少时泪光晶莹的眼神
是呀！人怎么能没有眼泪呢？
活的再久，一个人的悲喜
最终都要在一场最白的雪里找到回归的路
越是不安分的心，越会过分的孤独
怎能如一棵树兀自站立着，冷得入木三分
今天我想了很多，这或许是个快乐的日子
沙漠上的脚印，沙枣和胡杨逐渐连贯
像一条街连着另一条街
也像一个人的故事连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29.戈壁滩写意
冬季到来，树木的水分陆续到达根部
这是植物在岁月中学会过冬养老的技能
人又怎能轻易的苟活呢？远方
大海浪起浪退，黄河一去不返
烟云尚可悦目，羽毛尚可飞扬
种子也可以展开翅膀飞到另一个土坎生根
所以，人还是必须得走出去
向西，一路向西。到达戈壁滩
我想到了血性这个词，天空都是红色的
在戈壁滩容易迷路，因为没有路
只有太阳在天空，像是从未被移动过的样子
照耀着我和我的影子，光线不停的磨石头
有些石头光滑的，像极了某人被安抚的肩头
戈壁滩一块块的石头自带着魔力
整个大地长出一层闪着光的鳞片
独行在无人的戈壁滩上，我只是
一滴灰色纸张上落单的墨水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白日没有依山而尽，太阳落进放牧的羊群
我的胸腔里，盛满了
西风烈酒和风暴吹打的岁月
这里很少有树，如果有一颗树在移动
那就是我，和一颗渺小的落满尘埃的凡心
我望着天山想，一座山活着
一块石头离开了山依然会活着
30.麻雀飞在飞雪里
说着说着，刚走了几天的雪又回来了
时间开花。我站在上一场雪堆的遗址上
迎来了下一场雪，自西向东越过高山
也越过了诗人的头顶
雪越下越大，似是沾染了恶意
人间一下子成了陌生的传说
试想，世上还有什么风景
能比诗人遇到一场大雪更让人兴奋
而在这场纷扬无序的飞雪里
我必须知道，我只是一只心怀孤独的麻雀
正期待大雪退去，寻觅烟火的低处
有没有可以呼唤到亲人的窗口
谁来和我一起做伴呢？麻雀虽然不是孤儿
但天下有多少只麻雀，就有多少纷飞的疼
有多少首诗，就有多少审视人间的眼睛
大雪垂落四周，无人说白，也无人说黑
医院的门口寂静无声，在这里
我不敢赞美大雪，赞美的都是虚无的
我拍一拍翅膀，用骨骼里还可以使用的热量
再飞一会儿，再飞一会儿……
人间的脸色多么苍白呀
整个大地，被灯火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口
31.在雪天，允许那些卑微的存在
打开窗帘，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
看到它颤抖的样子，我放置了一块面包
这种无力迁徙南方的飞鸟
总像留守在故乡的穷人
我知道，击毁它们的往往不是雷电
人间一片洁白，那种盛大的美是一场虚无
雪落的声音，犹如世界正在消失的秘密
大地原来如此浅薄，一场雪便能遮蔽它的沉重
而又是谁，扯下一场弥天大雪假证大地的清白
雪依然在下，这时刻，再次飞来的麻雀
尘埃落定的样子，像蹁跹的最后一场舞蹈
我真应该致敬它们，在漫天的纯白里活成了自己的神
比佑护我多年的滴水观音还要真实
——从未见它为我滴出一滴水来
命运不好的人挪开了贝多芬的唱针
拿起笔来，写下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还有什么谎言更像大雪的声音，被人歌颂
大地上，神念了一声咒语，很多人便饱含热泪
32.戈壁诗想
我一直都自以为是的想象，天山之北有我的归属
那种辽阔，空远的戈壁滩与我有着生死之交
即使这里的大地上没有墓碑
我也依然认为，这必是神都喜爱的地方
即使这里雪落经年，我依然能够听到
有一株花草的呼吸和心跳
在戈壁，我不想读那些有用的书
也不想关心世界和未来
只想在无边的沙漠里与风翻滚
像拥抱着一个所爱之人
哭的嚎啕淋漓，笑得天翻地覆
那样的空旷里，我看见了永恒，看见了明亮的黑
也看见了黑暗中燃烧的光明
这一刻，遥远之远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美好
尽管天空的星星，闪烁着永恒的迷茫和疑问
而我依然感觉，我心中的炊烟就在这里
感觉心中的野马在浩荡的奔跑中
体味着天然的真切和自由
在这里，鹰飞翔在天空中
在这里，我站立在大地上
在这里，雪山无语
——却唤醒了每一个靠近她的灵魂
33.新疆，乙巳清明祭
今天，大街上那么静，不宜喧哗
芸芸众生到过的地方
也会有众生亲人的魂灵路过
街角上，田野里许愿的人
送水果，送纸钱，送流水
肉身跪拜的一席之地
一切安静下来，谦卑的人用虔诚
讲述着春天的枝繁叶茂和期待
我距家遥远，从未走出百里路的父母
是世间棉花一样的布衣凡人
他们的魂灵也一定到不了八千里路外的疆域
我只能在心里为他们一世的沧桑悲鸣
而今天的我，必须捂紧内心正在淬炼的火
用心灵的光去接近他们
信神的人相信神和自己同在
有朝一日我会重返，亲若有知
儿子用写了一首诗的纸作为燃烧的金箔
作为乙巳年清明节的祭奠
春天呀，我不想说过于悲凉的话
只等今夜的梦里与你们坐在对面
说一说落雪的远方是让人容易白头的天涯
也说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所需要的风水
当然，我也会告诉你们
乌鲁木齐的春天来的很晚
迟迟听不到露珠下落的声响……
34.清明. 写一首自祭诗
每一次走进城外的戈壁，犹如走进洪荒的史端
踩雪踏歌，或者望空长啸
也如在向纵深处探寻人烟的血脉
清明的今日也不例外，春日宽阔
看不到坟墓可以给祖先下跪
只能在浩荡的春风里保持清醒的默祭
抓一把戈壁滩的土，如抓住谁的骨灰
让一个外乡人的自言自语多了一层缅怀
在这样的时代，内外卷曲的生活里
如果捧着一碗冷饭在西风里不会落泪的人
那一定是挺直了胸膛抵达天边的青铜
你的口里一定含着玄铁的牙齿
挡住了逆行的狂风中进入腹腔的风沙
今天是清明节，我也和他们一样
把酒倒在地上，点燃了一堆黄纸和金箔
烟火的人间，我却用烟火告慰着另一个世界
远处放马的人，从干枯的草棘里走出来
牧马人知道，草一直都是给草民铺就的路
清明节，一直是等待故人还魂的节
大地陡峭，烟火气的人间
在一场伤感的春醉里
处处点燃着感动生死的烟火……
35.在雪天允许自己开花
在西北体验雪，我有深陷之感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云里
那个越过我走的更快的人，嘴里说了一句：
孩子呀，你怎么在这样的天气降生……
风好像更大了，雪也会带着怒吼的偾张
如诗人的内心，胡笳悲怆
断魂处，蓑衣抖不掉跟随万里的风寒
牛羊低下了头，这是跟随它一生悲伤的器官
远处宫殿的高座上，男人正把女人泡在酩酊的柔情里
大雪簌簌纷纷，始发于九天轻灵的魂
飘落进嘈杂的城市中
一说到活着，每个人都白了头
36.遥望胡杨
走的不能再远了，就停下来吧
更多的山已退到眼睛之外
大地在深陷的暮霭中多么虚空
两棵胡杨树在夕阳下还亮着光
像两个打铁的兄弟挥霍着余热
我知道，这是大地上枯败的遗产
它们在展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空洞
放倒的生命含着随风沙落下的乌云
形成了胡杨自身流淌的恒河
一支嫩芽，从枯树的腹腔伸出来
面对一颗未亡之心，我欲言又止
这是对不朽的又一种考证
她的胸口里一定含着千百年的孤独
每一口呼吸都压着一次风暴
我借着草木之眼，看见了生命在沙漠上的征战
她需要太阳王的到来，荣耀加身
更是等待着，黑暗中潜伏的生机再次泛滥
也或许她是人间疾苦里孤立的盲者
在生性中，就对大地爱的如此决绝
37.我喜欢边走边想
我一直都自以为是的想象，天山之北有我的归属
那种辽阔，空远的戈壁滩与我有着生死之交
即使这里的大地上没有墓碑
我也依然认为，这必是神都喜爱的地方
即使这里雪落经年，我依然能够听到
有一株花草的呼吸和心跳
在戈壁，我不想读那些有用的书
也不想关心世界和未来
只想在无边的沙漠里与风翻滚
像拥抱着一个所爱之人
哭的嚎啕淋漓，笑得天翻地覆
那样的空旷里，我看见了永恒，看见了明亮的黑
也看见了黑暗中燃烧的光明
这一刻，遥远之远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美好
尽管天空的星星，闪烁着永恒的迷茫和疑问
而我依然感觉，我心中的炊烟就在这里
感觉心中的野马在浩荡的奔跑中
体味着天然的真切和自由
在这里，鹰飞翔在天空中
在这里，我站立在大地上
在这里，雪山无语
——却唤醒了每一个靠近她的灵魂
38.在初冬的风里
在冬天，总是感觉风是在我最近的位置
我能看到树叶，赶到我的前面落下来
我不知道，风有这样的安排是何用意
现在，看着枯黄的树叶
脱水的征兆正爬上我的身体
对于那些不为人知的疼痛
似有烧焦的味道粗糙的弥漫在空中
而有的叶子，还在炽热的红着
犹如路边花田里还在开放的花朵
看来她们被深深的爱过
只是想让自己的岁月慢下来
再慢下来，把爱过的再疼一遍
我的后面，环卫工人在打扫街道
他打扫的很仔细，没留下一片树叶
像打扫自己干净的人生
我后退着，一步步的后退着
像一个溃败的男人，内心里想哭……
39.飘零的树叶身无归处
我为何如此的热爱冬天
并感觉这种宁静如此真实
这样的时刻有一种纯净的力量
可以清晰的关照自身
从一首诗歌的行间字距里
体察血液流动的份量
我似乎能够听到
老农的叫卖声里闪烁着光点
这是一个灵魂在世间真实的呼吸
并在车水马龙街的道上
召唤那些失散的魂灵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感觉
我持住了光阴，并写下：
一片叶子的悲哀不是离开了枝头
而是不能再次找到春天落脚的地方
40.风是秋天的一部分
有风就很好，这也是秋天的一部分
我坐在秋风里，听一个女歌手
唱着《烟的味道》
不要想象风的来路和归宿
只用秋天一样宽阔的心去感受苍生的厚度
喜欢写诗的男人，一边喝酒
一边看着飘荡的落叶
这时刻，如果没有风
沉寂的梧桐会渗出泪水
风吹来一阵，便落下一些叶子
再吹一阵，又落下一片叶子
像羽毛，在秋天的时日
从身体上凉下来，凋落
也如一个人，不到秋分的年龄
不知道何为生命的乡愁
41.每一片雪都是冬天的招牌
我知道，一片雪，大或者不大
都是冬天的招牌。人们也往往会
顺从天意，把一些不愿提及的往事
雪藏在寂静的内心
也或者心冷如冰，选择山河素颜的日子
离开自己的亲友，不再纠结于多舛的命运
用一场雪抚平生活中的伤痕
用覆盖人间的白，遮蔽自己的归宿
这或许就是天意，让天空一层层的脂粉
涂在坟墓的上面，听着人们慢条斯理地讲述
轮回，天道，宿命，以及一棵草的枯荣
那情景，就像把所爱的人又爱了一遍
把所恨的人又恨了一遍
一片雪，大或者不大都是冬天的招牌
犹如人的名字，美或者不美都包含着命运的起伏
歌声总在高处，漩涡总在眼前
雪消冬尽时，余生一无所有
唯有遥远的天空星如繁花
42.冬天的美雪藏了多少故事
天快要亮了，而雪还没有下够
为城市起早洒扫的人
至今缺少一个扫除黑暗的行者
城市的黎明灯火通明
三天的大雪遮不住一声饥饿的猫叫
我想，那是一种光明的悲伤
正沿着廊下的血迹寻找昨日利刃的下落
一只城市的猫，不知道我的存在
也不知道佩索额和里尔克的名字
她只知道用颤栗的心脏
扶住发抖的四肢，在难以返巢的绝望中
想象着柔软的食欲如何穿躯而过
大雪依然是下不够的样子，漫天飞舞
有一个女子冲出来，开始在路灯下奔跑
头发用习惯性的美姿态向后甩去
像泼洒出去的红酒，闪照着城市的霓光
我突然感到，美是一个洞穴
洞口处，冻结着经年累月的积雪
在冰层晶莹的下面写满了悲哀的诗
【作者简介】李遵宪，男，笔名三郎、网名放蝶归风，山东聊城人。山东省作协会员，出版诗集《火焰的悲欢》，诗歌作品曾在《青年文学》《星星诗刊》《绿风》《黄河诗报》《鲁西诗人》《诗探索》，诗歌作品入选《2021.世界诗歌精选》及多种诗歌选本，并有作品被译成英文、日文、俄文等多种文字，目前在乌鲁木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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