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灯芯廿载记》
文:牛汝军
指尖触到贺卡上的 墨痕,
风就掀来二十年前的晨光——
初握教麦时,指腹沾着新麦的霜,
还裹着艺房窗台第一片银杏的凉。
后来这麦,长成学生握麦的掌。
风推半盏灯油,我撞进旧堂——
台词绕梁,镜头悬墙。
那时怎懂,这灯芯明灭,
要多少声“老师”来续长。
琴键凝着晨露的凉,指尖在黑白间晃,
像寻不到戏词的伶人,触不到情绪的烫。
镜头旋过空景,朗诵气绕喉间。
我拆节奏作晚霞模样,用耐心搭戏,把热爱作星芒。
看生涩走位,慢慢踩准舞台框;
听断续台词,渐渐裹满情感烫。
教孩子举麦,离唇三寸方;
帮调镜头焦,对准银杏落满的窗——
叶尖还带光,就落进取景框。
某双眼,从怯生里慢慢站成角色的光;
颤抖镜头,拍出故事藏的细枝末节;
青涩影,捧皱剧本,撞开剧场那扇光。
直到某刻:指缝的镜头灰蹭上孩童袖时,
掌心台词稿沾了他们的汗——
那些痕,在镜头里长,在剧本里酿甜。
曾有学生放下镜头,追街市喧嚣去了,
偶翻旧剧本,某页分镜还留着半截铅笔印——
那痕在纸间守着光,直到他携徒归艺房,
指尖点镜笑:“师教的审美,没丢。”
镜头里的银杏窗,还和当年我教他的一模一样。
也触过他人袋里铜圆晃,巷尾的风裹着碎语长,
邻人掂铜叹“此途慢”,我教孩子拍叶成诗、点独白亮。
窗外镜头里的叶,落了又绿二十场,
哪管俗眼只认铜圆亮。
我仍握麦站在艺房——
旁人追着街市的铜响,我对着镜头调着光。
深夜翻学生镜头作业,
忽撞一帧:孩童悄悄把我影,钉进镜头;
原来我们都在用镜头,选自己要的光。
叶影叠我肩,碎光就落满了衣裳。
原来我教他们用镜头框住美,
自己也早被时光,框进这方艺教的景——
是我教他们辨美,他们却教我,
什么是时光里的“不褪色”。
揉皱剧本上,也落层暖光。
原来,每颗用心栽花的心,
都能在他人生命里,成不褪色的景。
一声“老师”,撞碎阴霾;
一句“师傅”,如火焐热寒夜。
有孩子依我如父,衣角还沾颜料亮;
有少年把走位技、镜头语,记成泛黄箴言。
岁岁教师节,抽屉总多几张贺卡:
或画小小镜头,或写歪扭“老师安”。
指节镜头灰、掌心稿痕,
蹭过皱剧本,也蹭过深夜凉。
直到这凉,慢慢渗成唇齿甜。
二十载——
初时,蹲教孩童握麦,指腹裹他们小手,把住新麦秆向;
后来,陪少年片场熬到星光亮,
他改分镜揉眼,我递温茶,杯沿凝霜;
如今,扶老者手调镜头,
他指节虽皱,取景框却对得格外亮。
艺房的灯,映过握麦的手,也映过成长的巷。
我熬经验作灯油,一滴滴——
这油,也映过他们逐梦的窗。
滴进迷茫眼:
有童借这光,寻镜头里星;
有靠这暖,亮剧本里巷;
有凭这热,立剧场中央亮。
今时仍站艺房这方渡口:
送稚嫩麦、生涩镜头,也迎白发剧本、苍老腔。
幼儿园小手,把画满镜头的纸贴我胸,
纸角还卷孩子气的烫;
当年片场揉眼改分镜的少年,
今携徒来,镜头里的光,还像当年那样明;
七八十岁老者,仍躬身呼我“老师”,声里裹岁月暖。
原所谓圆满,从非他人举的光环——
不是巷尾人说的“寻常”。
是孩童镜头里我影,是贺卡上歪扭“老师安”;
是做一盏灯,燃尽己时,
看他们把表达的帆,扬得更满。
而所有不问回报的奔赴,
总会在时光里,长出自己的暖。
此刻窗台,新卡压旧卡——
旧卡墨痕融了岁月,新卡温度正烫,
原来每一张,都是灯芯的续章。
当岁月在镜头盖、剧本封刻满答案,
我终看清:“老师”二字的刻度,从不是金银的重、浮光的暖;
是初握麦时的霜,是旧镜头里的帧,是灯油滴透的二十载长。
每段坚守里,都有这样的暖在流淌,
漫过岁月的长,暖透心里的凉。
而灯还亮着——
青在,光如常。
作者简介:
牛汝军1975年出生于山东淄博,荣获第七届“中国当代实力派优秀作家”称号。淄博市张店区第十二届政协委员。现为山东省淄博市美育戏剧艺术研究院院长、山东省淄博市美育戏剧艺术研究院演诵家委员会主席、淄博大舞台总导演、淄博市文化馆新征程话剧团团长、常青树艺术团团长。多年担任淄博市教育局组织的“百灵”艺术节策划及导演工作,在淄博市进行校园戏剧普及项目。众多校园戏剧及影视作品荣获国家级奖项和省市级一等奖。
剧本《建党伟业》、《铁山忠魂》、《节气争春》、《晏子使楚》《南宋之殇》、《桃花潭水缘》、《一张老照片》等多个剧本荣获山东省级一、二等奖及地市级一等奖,多首诗歌在各大官方媒体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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