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的声带》(原创)
——献给第37届中国·哈尔滨之夏音乐会·张鹤凡独唱音乐会
作者:周伟(幽兰)/黑龙江
她生于松花江畔,像一粒音符落入水波;
她的童年,在江风与丁香之间游走,
在冰雪与晨曦中学会倾听——
那黑土地深处最古老的回响。
师从刘臣,她的声带,
被时光与信念细细雕琢,
像一块璞玉,在岁月中,
渐渐显露出江的纹理与雪的锋芒。
她的歌声,不是从喉中发出,
而是从松花江的浪尖、
从兴安岭的林隙、
从北大荒的晨雾中升起,
像一缕光,穿过漫长的冬,
抵达每一个渴望温暖的耳朵。
此刻,
松花江,漫过琴键——
水痕在黑白之间蜿蜒,
像一封未封缄的信,
写满北国的月光与霜。
穹顶垂落,如天鹅收拢羽翼,
乐音在高处凝成露,
将坠未坠,
仿佛整个城市屏住了呼吸。
聚光灯下,张鹤凡的声带,
是松花江最纤细的支流,
在空气里,划出透明的弧线。
那不是声音,是光在游动,
是冬去春来时,冰层下第一道裂痕,
缓缓,渗出整条江的呜咽与欢歌。
《太阳岛上》升起了——
江鸥掠过水面,翅尖挑碎粼粼波光,
每一片碎屑,都裹着三十年前的阳光。
她的声音在风里播种,
种出绿荫长廊,种出脚印,
种出那个穿白裙的少女——
她赤脚踩过沙滩,裙角沾着野花与沙粒,
手中的蒲公英轻轻一吹,
便飞成今夜漫天的星。
原来,音符是另一种琥珀,
把笑声、泪水、未说出口的告白,
都封存在光的树脂里,
任时光冲刷,永不风化。
《丁香花》,开了。
紫雾从街角漫起,浸湿中央大街的面包石,
石缝里渗出五月的芬芳,
像一封用香气写就的情书,
寄给所有途经的春天。
香气攀上索菲亚教堂的洋葱顶,
在巴洛克窗棂间游走,
滑过斑驳的砖墙,停在老道外的窗台——
与百年前的俄式风铃轻轻相和,
叮当,叮当,
像两个异乡人,在月光下互诉乡愁。
《我爱你,塞北的雪》,飘落了。
音乐厅刹那成了水晶宫,
穹顶悬着冰棱,
每根都垂着星光的倒影。
雪花从声带里簌簌而下,
落在睫毛上,化作泪,
落在肩头,化作霜。
我听见——
冰雪大世界雕刀的凿击,
冰屑飞溅如星雨;
我看见——
兆麟公园冰灯里,锦鲤游动,
鳞片泛着暖红,像炉火映在童年窗上。
原来啊,最冷的雪,
藏在最热的歌里,
暖得让人想哭,
像母亲在风雪夜唤你回家的那声——“孩子!”
《北大荒人的歌》响起——
黑土地在音符中苏醒!
冻土裂开,裂出春天的掌纹,
挥汗的背影起伏成山丘,
冻红的手掌化作犁铧,
翻耕着岁月的荒原。
她的声音里,有垦荒队员的喘息,
有拖拉机熄火后的寂静,
有知青写给家乡的信——
信纸被泪水洇湿,字迹模糊,
却在旋律中,清晰如昨:
“娘,这边的雪,比咱家的大……”
《映山红》漫过兴安岭!
音符在白桦林间跳跃,
惊醒沉睡的狍子与松鼠,
惊动树梢积雪,簌簌而下。
她的喉咙里藏着整座林海,
每一片叶子都在光合作用,
把凛冽的东北风,
酿成蜜糖!
这蜜糖,顺着松花江流淌,
流过桥梁,流过隧道,流进地铁站,
流进每个低头赶路的人的血管——
我们忽然都成了会行走的树,
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
重新长出年轮,
年轮里,刻着山风、松涛、
和一场永不落幕的夏。
《乌苏里船歌》——起桨!
赫哲人的鱼皮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像江面浮起的一片古老月。
木桨划破的,不是水面,
是时空的薄膜!
江水倒流,回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
那个穿蓝布衫的青年,
坐在船头,拉着未完成的旋律,
音符散入江风,沉入水底,
三十年后,被美声打捞而起来了。
此刻,琴声与美声在舞台相遇,
像两条平行线——
在某处,温柔相切,
像过去与现在,
在歌声里,终于相认。
当恩师刘臣,携手登台——
《一起走过天长地久》
不再是歌,
是两棵年轮相扣的树!
根系在舞台下盘结成网,
网住所有跌倒的琴键、
嘶哑的清晨、
被乐谱磨薄的岁月、
和那些在风雪中仍坚持发声的夜晚。
和声如藤蔓缠绕,
在观众席上空,
搭建起一座透明的桥——
桥下是松花江,
桥上是我们,
从各自的过去,
走向,共同的远方。
掌声落下时,
我拾起一片飘落的音符——
它带着松花江的水汽,
丁香的苦香,兴安岭的霜痕,
乌苏里江的鱼鳞光,
还有,那琴声锈迹里未褪的青春。
这微小的振颤里,
住着一座城市的灵魂——
它用冰雪打磨喉咙,
用黑土地培育肺叶,
用百年风雨淬炼心跳。
只为在某个夜晚,
让所有漂泊的耳朵,
重新听见——
那条江的奔涌,
那座城的呼吸,
和那声,
在血脉深处,
从未熄灭的——
“回家”。
听见……
心跳。
听见,
故乡。
(创于2025.9.5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