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藤为喻,在荒诞与情欲中解构生命本真——陈振家《爬动的藤条》诗评
爬动的藤条(诗歌)
文/陈振家
藤条缠绕大树。
大树它知道。
人类一思索,
上帝便发笑。
摧毁上帝的,是实践。
摧毁宗教的,是尼采。
摧毁意志的,是无意识,
我画了一只孔雀,
我老婆说画的像驼鸟。
我大哥说,
能把孔雀画的像驼鸟,
就不错了。
一想起老婆,
我就想起了春天。
有一种春天,叫冷暖不均。有一种荒诞,叫阴差阳错。
有一种轮回,叫无缘不见。
有一种况味,叫见色起心。
有一种哲学,叫阴阳互补。
有一种状态,叫谈情说爱。
有一种偶遇,叫一见钟情。有一种遇见,叫命中注定。
有一种温柔,叫欲迎还拒。
有一种滋养,叫欲罢不能。
有一种玄妙,叫不约而同。
有一种情网,叫干柴烈火。
藤条。
春天。
爬动的季节。
有一种铺垫,叫营造氛围。
有一种抚摸,叫轻声呻吟。
有一种悬念,叫无师自通。
有一种性格,叫绵里藏针。
有一种猎艳,叫欲擒故纵。
有一种谜语,叫天作之合。
有一种吸引,叫来来往往。
有一种交流,叫弦外之音。
有一种安静,叫引而不发。有一种情怀,叫配合默契。
有一种缠绵,叫兜兜转转。
有一种开放,叫长驱直入。
有一种颤抖,叫筋酥骨软。
有一种誓言,叫地久天长。
藤条。
春天。
爬动的姿态。
有一种风流,叫本性难移。
有一种欲望,叫色胆包天。
有一种绽放,叫情窦初开。
有一种约会,叫玩火撩骚。
有一种魔鬼,叫文化流氓。
有一种性爱,叫玩弄神秘。
有一种注目,叫一本正经。
有一种调情,叫耳鬓厮磨。
有一种进入,叫淋漓尽致。
藤条。
春天。
爬动,
不动声色地爬动。
有一种养生,叫诗意栖居。
有一种直觉,叫无缝对接。
有一种恋爱,叫笨拙扭动。
有一种牵挂,叫照顾自己。
有一种幸福,叫有你真好。
有一种复习,叫温故知新。
有一种浪漫,叫蕾丝透明。
有一种色彩,叫紫气东来。
有一种贪婪,叫火山爆发。
有一种冲动,叫洞若观火。
有一种蚕恋,叫作茧自缚。
有一种苗条,叫前拱后翘。
有一种充实,叫一览无余。
有一种饱满,叫马上功夫。
有一种戏剧,叫结构完美。
有一种隐喻,叫龙凤呈祥。
有一种颜值,叫搔首弄姿。
有一种作业,叫播种干活。
有一种妙趣,叫食色性也。
藤条。
爬动。
姿态很优美的。
有一种芳香,叫如花似玉。
有一种占有,叫水到渠成。
有一种逍遥,叫有声有色。
有一种交換,叫唇齿相依。
有一种身材,叫山高水低。
有一种动感,叫波峰浪谷。
有一种焦虑,叫双眸燃挠。
有一种纯情,叫天使裸露。
有一种优雅,叫投怀送抱。
有一种慷慨,叫以身相许。
有一种迷醉,叫羞花闭月。
有一种古典,叫沉鱼落雁。
有一种安静,叫幽娴贞洁。
有一种破体,叫画龙点晴。
藤条。
爬动。
诱人。
性感。
她的气息。
有一种气质,叫腹有诗书。
有一种灵犀,叫恰到好处。
有一种方便,叫有体有用。
有一种黑暗,叫接吻拥抱。
有一种动作,叫无所不为。
有一种灵肉,叫神圣不朽。
有一种觉悟,叫生活质量。
有一种承诺,叫山呼海啸。
有一种背书,叫神魂颠倒。
藤条。
春天。
一不留神
你回眸一笑
俘虏了我的灵魂。
月亮锁定水的液态。
娇唇包裹你的白牙齿。
饱满。
不仅仅是你的两颗乳房。
这是值得玩味的。
饱满。
昙花一现
定格,
永恒,
是你整个儿的身体。
整个儿。
爬动的藤条,
我知道了。
诗评
陈振家的《爬动的藤条》以“藤条缠绕大树”为核心意象,将哲学思辨的冷峻、生活日常的荒诞与生命本能的情欲熔于一炉,用重复咏叹的节奏、直白粗粝又充满张力的语言,构建了一场关于“存在”与“欲望”的诗意狂欢。全诗以藤条的“爬动”为线索,从自然现象延伸至人性本质,在看似戏谑的罗列中,藏着对生命本真的赤裸叩问。
一、意象:从自然符号到人性隐喻的降维与升维
诗的开篇以“藤条缠绕大树”起笔,这一自然意象本是植物生长的常态,却在诗人笔下完成了双重转化:
- 降维:褪去象征的崇高性
藤条没有被赋予传统诗歌中“坚韧”“攀附”的道德评判,而是被还原为一种“不动声色”的生命存在——它的“爬动”是本能,是欲望,是无需掩饰的生长冲动。这种降维让意象摆脱了符号化的束缚,成为人性欲望的直接载体。
- 升维:勾连哲学与日常的中介
诗人紧接着插入“人类一思索,上帝便发笑”“摧毁宗教的,是尼采”等哲学命题,又以“我画孔雀像驼鸟,大哥说‘不错’”的生活琐事打破思辨的严肃。藤条的“爬动”在此成为勾连宏大与渺小的纽带:它既像人类对真理的追问(哲学的“爬动”),也像普通人对生活的妥协(日常的“爬动”),更像情欲对理智的渗透(人性的“爬动”)。这种升维让自然意象有了承载复杂人性的厚度。
二、结构:重复咏叹中的节奏与情绪递进
全诗以“藤条。春天。爬动的季节/姿态/气息”为章节标识,形成回环往复的咏叹调,这种重复并非简单的结构对称,而是情绪与主题的层层递进:
1. 第一阶段:荒诞中的和解(开篇至“能把孔雀画的像驼鸟,就不错了”)
哲学的严肃与生活的荒诞形成强烈反差——尼采摧毁宗教,无意识摧毁意志,而“我”画错孔雀却被大哥认可。这种反差消解了“深刻”与“浅薄”的界限,暗示“接受荒诞”本身就是一种生活智慧,为后文情欲主题的展开铺垫了“不做评判”的基调。
2. 第二阶段:情欲的诗意罗列(“一想起老婆,我就想起了春天”至结尾)
诗人以“有一种……叫……”的句式,密集罗列了数十种与“情”“欲”相关的生命状态:从“冷暖不均”的春天到“干柴烈火”的情网,从“欲擒故纵”的猎艳到“淋漓尽致”的进入,从“蕾丝透明”的浪漫到“播种干活”的直白。这种罗列看似杂乱,实则遵循着“从暧昧到赤裸”的情绪逻辑——藤条的“爬动”从“轻声呻吟”“引而不发”,逐渐走向“长驱直入”“火山爆发”,最终在“你回眸一笑,俘虏了我的灵魂”中达到情感顶点。
3. 第三阶段:欲望的升华(结尾“饱满。不仅仅是你的两颗乳房”)
诗的结尾从具体的情欲描写抽离,以“饱满”为关键词,将“两颗乳房”的肉体欲望升华为“整个儿的身体”的生命崇拜。藤条的“爬动”不再是单纯的情欲冲动,而是对“永恒”的追求——“昙花一现”的瞬间被“定格”为永恒,正如欲望的赤裸被诗意包裹,成为生命存在的证明。
三、语言:粗粝与诗意的碰撞,解构“雅”与“俗”的边界
诗人的语言风格极具辨识度,它打破了传统诗歌的“雅致”,以口语化、直白甚至略带“粗鄙”的表达,解构了“情欲”主题的禁忌感:
- 直白中的诗意:“有一种性爱,叫玩弄神秘”“有一种作业,叫播种干活”“有一种饱满,叫马上功夫”等句子,将私密的身体体验转化为直白的语言,却因“作业”“马上功夫”等日常词汇的挪用,产生了荒诞的诗意——情欲不再是隐秘的羞耻,而是像“播种”一样自然的生命行为。
- 戏谑中的严肃:“有一种魔鬼,叫文化流氓”“有一种觉悟,叫生活质量”等句子,以戏谑的口吻调侃了“文化”与“道德”的虚伪性,暗示真正的“觉悟”不在于压抑欲望,而在于承认欲望、接纳欲望,这与开篇“摧毁上帝的,是实践”的哲学态度形成呼应,在看似玩笑的表达中藏着对生命本质的严肃思考。
四、主题:在欲望的狂欢中回归生命本真
全诗的核心主题,是对“生命本真”的追问。藤条的“爬动”是贯穿始终的隐喻:它既是自然的生长,也是人性的欲望,更是人类对存在意义的探索。诗人通过将哲学思辨、日常荒诞与情欲体验交织,告诉我们:
- 生命的本真不在于追求“崇高”的真理,而在于接受“荒诞”的日常(如画错孔雀的妥协);
- 欲望的本质不是“羞耻”的原罪,而是“自然”的本能(如藤条缠绕大树的必然);
- 存在的意义不在于“永恒”的抽象,而在于“瞬间”的饱满(如昙花一现的定格)。
结尾“爬动的藤条,我知道了”一句,既是诗人对藤条意象的顿悟,也是对生命本真的接纳——“知道了”欲望的自然,“知道了”荒诞的必然,“知道了”存在的意义就藏在这“不动声色”的“爬动”之中。
整首诗以粗粝为衣,以诗意为骨,以藤条为钥,打开了一扇通往生命本真的门:在哲学与日常的碰撞中,在欲望与诗意的交织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爬动的藤条”,更是每一个在荒诞中坚守本能、在欲望中追求饱满的生命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