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铧与诗行共铸的大地史诗
—— 评报告文学《屯垦史诗: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七十年征程》
作者:三 无
当杨东在《屯垦史诗》的开篇写下 “在亚洲腹地的广袤荒原上,有一群人用七十年的光阴书写了一部震撼人心的大地史诗” 时,这部报告文学便注定要在历史真实与文学诗意的交织中,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壮阔征程立一座文字的丰碑。作品以七十年时间为经,以屯垦戍边的多元实践为纬,在史料的硬核骨架上,生长出充满温度与力量的文学肌理,既呈现了一部可触摸的边疆开发史,更完成了一次对兵团精神的诗意解码。
史诗叙事:在历史纵深与微观褶皱间架桥
报告文学的史诗性,首先体现在叙事结构的宏阔与精密。作品以 “铸剑为犁 — 扎根边疆 — 改革创新 — 使命担当 — 责任践行 — 精神丰碑 — 文化繁荣” 为脉络,将七十年历程拆解为七个有机章节,既遵循时间线性推进的历史逻辑,又暗合 “生存 — 发展 — 超越” 的文明演进规律。第一章 “铸剑为犁” 中,1949 年王震将军手中 “墨迹未干的电报纸” 与战士们 “坠入冰缝的 30 余名官兵” 形成强烈时空碰撞,前者是历史决策的宏大起点,后者是个体命运的微观注脚,这种 “大历史 + 小故事” 的叙事策略,让兵团诞生的必然性有了可感知的血肉。
而在 “扎根边疆” 章节,作者更将笔触伸进历史的褶皱。“地窝子” 的构造细节 ——“深挖两米,以胡杨木为梁,红柳枝为顶,再覆以厚土”,不仅是对物质生存的记录,更隐喻着兵团人 “把根扎进大地” 的精神姿态;刘学佛 “打破北纬 44 度以北不能植棉的断言” 时,“手指磨出的血泡与泥土混在一起,结成坚硬的茧子”,这双茧手既是对自然规律的突破,更是文学意义上 “劳动美学” 的具象化。历史的宏大叙事与个体的生命体验在此相互映照,让七十年的时光有了可触摸的质感。
人物群像:从英雄符号到精神基因的代际传递
作品塑造的人物群像,构成了兵团精神最生动的载体。这些人物从不以 “高大全” 的英雄姿态出现,却在平凡与伟大的张力中,成为精神的路标。“植棉能手” 刘学佛、“马背医生” 李梦桃,他们的事迹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却在 “试种棉花”“修建灌区”“接生婴儿” 的日常中,注解了 “艰苦创业” 的深层内涵 —— 不是对抗自然的悲壮,而是与土地共生的智慧。
更动人的是精神的代际传递。孙龙珍 “为保卫羊群牺牲时年仅 29 岁” 的决绝,与魏德友 “巡边 20 多万公里” 的坚守,相隔半个世纪却共享同一种血脉;陈学庚院士 “扎根新疆 55 年研发棉花机械” 的执着,与李尔文 “培育长绒棉填补国内空白” 的突破,在农业现代化的赛道上完成了接力。这些人物不再是孤立的英雄符号,而是构成了一条流动的精神河流,让 “热爱祖国、无私奉献” 的兵团精神,从历史文本转化为可传承的生命基因。
诗性与实证:报告文学的双重品格
作为报告文学,作品精准把握了 “真实” 与 “文学” 的平衡点,在硬核数据与诗意表达间找到了精妙的节奏。大生产运动中 “1950 年开荒 60 万亩,收获粮食 3.5 万吨” 的冰冷数据,与 “一把锄头一支枪,生产自给保卫党中央” 的口号形成呼应,前者是历史成就的铁证,后者是精神力量的呐喊;2023 年 “生产总值 3696.58 亿元”“人均可支配收入 40339 元” 的经济数据,又与 “从沙进人退到绿进沙退” 的生态变迁相互印证,让发展成果既有量化支撑,又有感性体验。
这种平衡在语言层面尤为显著。写创业艰辛,用 “雪原戈壁中跋涉了整整三个月” 的纪实笔法;写绿洲新生,又转入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培育出万亩绿洲” 的诗意概括。刚劲如 “犁铧与枪刺共同守护祖国的西大门” 的宣言,柔细如 “胡杨木搭建的厂房,逐步形成了‘厂在林中,房在绿中’的城市格局” 的描摹,刚柔相济的语言风格,恰如兵团人既铁血又温情的精神特质。
精神解码:从屯垦戍边到时代命题的价值延伸
作品的深刻之处,在于它不仅是七十年历史的回顾,更是对兵团精神时代内涵的重新诠释。在 “新时代的兵团作为” 章节,作者将镜头从传统的农业生产转向 “绿色智算中心”“纺织服装外贸转型升级基地”,让 “开拓进取” 有了新的注解 —— 不再是单纯的 “向沙漠要良田”,而是 “碳达峰、碳中和” 目标下的绿色发展;“维稳戍边” 也从军事防御的单一维度,拓展为 “法治政府建设”“兵地协同机制” 的系统治理。
这种延伸在 “民族团结” 叙事中尤为鲜明。尤良英与麦麦提图如普・穆萨克的跨民族友谊,石玛兵地融合光伏项目 “每年提供清洁电能约 47 亿千瓦时” 的合作成果,让 “屯垦戍边” 超越了地理空间的守护,升华为 “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 的文明交融。作品由此完成了一次精神的扩容:兵团精神不仅是历史的遗产,更是破解时代命题的钥匙。
合上《屯垦史诗》,那些 “地窝子” 里的灯火、棉田里的身影、边境线上的脚印,最终在心中凝结成一个清晰的意象 —— 这是一部用犁铧写下的土地诗篇,是一群人用生命在西北边陲刻下的精神坐标。它让我们懂得,真正的史诗从不在故纸堆里沉睡,而在一代代人接续奋斗的脚步中生长。当兵团人继续 “用双手和智慧描绘更壮美的画卷” 时,这部作品已为他们的征程,写下了最厚重的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