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秋后清凉未遇见
作者/清源
日历上的 “立秋” 二字已过去近一个月,可窗外的风里,依旧裹着盛夏未散的燥热。清晨推开窗时,倒还能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爽,风掠过鬓角,带着点草木上凝结的露水气息,让人误以为秋天是真的来了。可不过辰时过半,太阳便像是挣脱了束缚的火球,一点点爬高,将那点微薄的凉意彻底驱散,空气又重新变得黏稠起来。
午后的阳光最是霸道。它穿过茂密的梧桐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可那光影里没有半分阴凉,反倒是叶缝间漏下的光斑,像针一样扎在皮肤上,带着灼人的温度。楼下的银杏树耷拉着叶子,连平日里最喜热闹的蝉,也只在正午时分偶尔嘶鸣几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有气无力的疲惫。柏油路面被晒得发软,远远望去,路面上仿佛蒸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让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有些扭曲。行人们撑着伞,脚步匆匆,防晒衣的帽子紧紧扣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即便这样,走不了几步路,额头上的汗珠还是会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一滴,又 “啪嗒” 一声落在地上,瞬间便没了踪影。
我搬了张竹椅坐在阳台,拉上半透的纱帘,可阳光还是执拗地透过纱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道明亮的线条。桌上的玻璃杯里泡着菊花茶,花瓣在热水里慢慢舒展,可没一会儿,茶水就降至室温了,喝下去也解不了多少暑气。妻子在厨房里忙碌,刚打开燃气灶,额头上就渗出了汗珠,她一边擦汗一边念叨,说这立秋跟没立一样,往年这个时候晚上睡觉都得盖薄被子,今年却要把空调一夜开到天亮。

近日的新闻报道,更是给这反常的气候添上了浓墨忧虑的一笔。卫星监测数据显示,南极冰川的消融速度正急剧加快,单日融化量竟突破 20 亿吨,这一数字相当于全球 75 亿人单日饮用水总量的 26 倍。被称为 “末日冰川” 的思韦茨冰川,退缩速度已达每年约 1 公里,一旦完全崩塌,全球海平面将上升 65 厘米,若是引发连锁反应,西南极冰盖大规模崩塌,海平面最终恐将推高 3.3 米 。那广袤无垠的白色冰原,正以令人痛心的速度消逝,无数的冰体断裂、崩塌,坠入大海,带起巨大的水花,仿佛是南极在无声地哭泣。
而在世界屋脊珠穆朗玛峰,同样令人震惊的变化也在悄然上演。早在 2020 年,就有消息称在珠峰 6159 米处发现了植物生长,要知道,这里原本属于积雪冰川带,是生命难以存活的区域。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研究人员借助美国宇航局的陆地卫星对喜马拉雅地区的植被覆盖率进行测量后发现,在海拔 4150 - 6000 米之间有植物覆盖的高山冰缘植物区面积有所增加,甚至达到同一高度永久冰川和雪面积的 5 - 15 倍 。珠峰不再是记忆中那片白茫茫的纯净世界,绿色开始在这片曾经的生命禁区蔓延,这看似生机的景象,背后却是全球气候变暖的严峻现实。
傍晚时分,暑气总算稍稍退了些。楼下的小广场渐渐热闹起来,孩子们踩着滑板车追逐打闹,老人们搬着小马扎围坐在一起聊天,手里的蒲扇慢悠悠地摇着。我也下楼散步,晚风拂过,带着些许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可吹在脸上,依旧是暖的。抬头看天,晚霞烧得通红,像一块巨大的绸缎铺在天边,没有一丝秋高气爽的澄澈。路边的月季花开得正艳,花瓣被晒得有些卷曲,却依旧奋力地舒展着,像是在与这迟迟不肯退去的夏天做最后的抗争。

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老板正往冰柜里补货,嘴里感叹今年的秋老虎实在厉害,西瓜、荔枝卖得比夏天还要快。我买了一块西瓜,咬下去,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冰凉的触感从舌尖传到心底,那一瞬间,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空调依旧在嗡嗡作响。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心里忽然有些恍惚。记忆里的秋天,总是带着清爽的风,飘着桂花香,可如今,夏天却像是赖着不走的客人,迟迟不肯退场。或许,这便是时代的印记吧,气候在悄然改变,我们熟悉的季节模样,也在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夜渐深,窗外的蝉鸣渐渐稀疏,空调的冷风裹着菊花茶的清香在房间里弥漫。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天或许还是一样的炎热,却也忽然觉得,这样的夏日余韵,或许也有它特别的味道,那是一种带着执拗与热烈的气息,提醒着我们,无论季节如何变迁,生活依旧在继续,而我们,也在这变迁中,慢慢适应,静静感受。但与此同时,南极冰川的加速消融、珠峰上不合时宜生长的青草,又像是沉重的警钟,在耳边久久回荡,警示着我们,人类对地球环境的改变,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若再不加以重视,未来,我们或许将面临更多难以想象的危机 。
Saturday, September 6, 2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