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大阅兵赋
文/周德权
乙巳仲秋，京都云净天澄。余立观礼台东侧，见晨光如碎金漫洒丹陛，风过衣袂时，忽忆少时祖父灯下所述抗战旧事——他嗓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木梁，每言及金陵巷战里百姓奔逃的哭号、阵前将士断刃的寒光，便喉头哽咽，枯瘦的手攥着褪色的旧军装，指节泛白。而今八十载烽烟散尽，长安街上车马如龙。望着眼前这场阅兵，哪只是旌旗耀武、铁甲列阵那么简单？这分明是一个民族跨越岁月的心跳，是千万人记忆与精神的共振啊。
当是时也，天安门广场忽坠寂然。十万众屏息而立，唯闻秋风拂过华表，簌簌似低语；檐角铜铃轻摇，叮咚若叩心。倏尔百门礼炮轰然炸响，声震重霄，那回响撞在宫墙上，又折回来，竟与余怀中老怀表的嘀嗒声丝丝相扣——这表是祖父当年从倭寇手中缴获的，表盖凹着弹痕，指针走过的每一秒，都像踩着当年战场的硝烟。
空中梯队率先破云而来。直升机群列阵，化作“八十”两个苍劲大字，阴影掠过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浮雕，掠过那些扛枪冲锋、徒手搏敌的历史身影——恍惚间，现代战机的英姿与先烈的模样，隔着石碑叠在了一起，像是跨越时空的对望。尤妙者，三架直-8B高擎巨帜，“正义必胜”四个朱红大字在风里舒展，倒影投进金水河，波光粼粼间，竟似当年的血火硝烟与今日的和平霞光，在水面上静静相拥。
徒步方阵踏地而来，脚下的青砖似也随之轻颤。陆军方阵步伐沉雄，靴声铿然，像无数块金石在敲击大地，恍惚间，平型关旧址那把锈蚀大刀的影子，似与战士们的身影叠在一处；海军方阵白衣胜雪，队列齐整如浪涛凝形，阳光洒在肩章上，晃得人眼热；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火箭军，将士们目视前方，瞳仁里映着身后东风导弹的冷光，那光里藏着的“寸土不让”，和当年守阵地的老兵一模一样执拗。最动人是“平型关大战突击连”的战旗经过时，年轻旗手虎目泛红，泪水砸在旗面的褶皱里——此连现任指导员，正是当年突击连连长的孙儿，祖孙三代，都把热血浸在了这面旗上。
装备阵列缓缓推进，铁甲的辉光与城楼的琉璃瓦交相辉映，晃得人眼眶发烫。99A式坦克履带碾过青砖，轮纹深深，竟与人民英雄纪念碑座浮雕上的战车辙痕隐隐重合——恍惚间，像是历史的车轮，踩着当年的印记，在今日又走了一遭；防空导弹直指苍穹，银翼掠过时，恰有一群白鸽绕着弹体盘旋，翅尖划过导弹的寒光，那画面，让人忽然懂了“以武止戈”的温柔。某新型无人机低空飞过，机身泛着科技的冷光，一侧观礼的老兵忽然颤巍巍举起拐杖，对着无人机深深一点——他鬓发如雪，胸前勋章叠着褶皱，原是抗战时期我军首支无人机侦察队的创建者，当年用简易设备侦察敌情时，或许从未想过，如今的“空中眼睛”，已这般威武。
战略打击阵列压轴登场，东风导弹昂首而立，巨浪导弹载车如巨鲸潜游，每一辆车驶过，都似有山河共振。某型导弹载车巍然过阙时，驾驶舱里的年轻女驾驶员抬手擦了擦鬓角的汗珠，阳光透过玻璃，照得她睫毛上的水光闪闪——三年前，她还是汶川地震中被战士从废墟里抱出来的孤儿，如今，她握着方向盘，守护着曾守护过她的家国。恰在此时，云隙忽开，一束阳光直直倾泻在弹体上，反射的金光漫洒全场，落在老兵湿润的眼角、战士挺直的肩头，恍若先辈英灵的目光，正含笑俯视这片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宁土地。
空中梯队返场，教练机拉出十四道彩烟，红的似血，金的如霞，在蓝天里织成绵密的锦缎。彩练当空舞时，观礼席中，一位九旬老兵颤巍巍取出口琴，枯瘦的手指按上琴键，《在太行山上》的旋律缓缓流淌，初时呜咽如泣，似在诉说当年的饥寒与牺牲，渐渐便激昂起来，像冲锋号穿透硝烟。受阅将士闻声齐声相和，广场上的市民也跟着唱，声浪一层叠一层，如海潮漫过长安街。外国武官纷纷离座，举着相机拍摄这一幕，某欧洲上将放下镜头，慨然叹曰：“此非视听之盛宴，实乃一个民族的精神共振！”
余立当场，看彩烟渐散，听歌声未歇，忽悟阅兵真义：它展的不是利器的锋芒，而是血脉的绵长；慑的不是宵小的野心，而是唤醒吾辈对历史的敬畏。这便是一个民族从沉沦到崛起的精神年轮啊——你看坦克履带与浮雕辙痕重合的瞬间，看老兵对着无人机举杖的模样，看汶川孤儿长成导弹驾驶员的笑脸，一圈圈年轮里，刻的都是“不忘”与“前行”。昔年守土将士“宁为玉碎”的怒吼，早化作今日导弹集群“止戈为武”的沉默威慑；往昔“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悲壮，也酿成了今朝“九天揽月”的从容，藏在每个受阅将士挺直的腰板里。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少先队员捧着鲜花，蹦跳着走向观礼的老兵。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起脚尖，把红领巾系在一位缺了右臂的老人残肢上，夕阳正好斜照，为老人的银发、胸前的弹壳勋章，还有女孩红扑扑的脸颊，同时镀上一层暖金。这一刹那，八十年时光仿佛折叠——当年血沃中原的少年，与今日沐浴和平的孩童，隔着岁月的长河，在长安街的灯火里，含笑相认。
赞曰：兵者非好战，列阵为相亲。金戈融日月，铁甲铸春晖。英魂化星斗，常照后来人。
作者简介：周德权，广西南宁市小小说学会会员，隆安县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广西区内刊。
纪念抗战胜利80周年“永胜杯”参赛征稿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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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阅兵•礼赞强国”（2025）文学作品大赛征稿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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