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残辉映前路(最终章)
西域的风,卷着沙尘,吹过死寂的戈壁。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余波已然散去,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琉璃化的沙坑,以及那柄斜插在地、失去所有灵异的枯骨法杖。
上官婉儿搀扶着几乎油尽灯枯的李寰,望着眼前的一切,犹在梦中。那毁天灭地的邪僧,就这么被一道天外而来的光矛彻底抹除?而李寰……
她感觉到李寰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心口处的衣袍破碎,留下一个漆黑的爪印,丝丝缕缕的阴邪死气仍在试图侵蚀他的生机。更让她心悸的是,李寰怀中那柄神异的长剑,此刻黯淡无光,剑格处的河图洛书佩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李公子!你怎么样?”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为他渡入真元,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
李寰艰难地摇了摇头,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没用的…邪气入体,伤及根本…需…需慢慢化解…”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星槎…为了救我…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婉儿已然明白。那惊天一击的代价,必然是巨大的。她看着李寰失去光泽的剑,感受着他体内那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李寰强撑着说完,便再次咳出几口发黑的淤血。
婉儿咬牙,将李寰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艰难地将他扶起。她看了一眼那柄枯骨法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用一块布将其小心包裹收起——这或许是重要的线索。
残余的几名护卫惊魂未定地聚拢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和后怕。车队早已在之前的邪术冲击下七零八落,马匹惊逃,物资散落。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踉跄地向着东方,向着敦煌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数日后,敦煌城内一家医馆。
李寰躺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婉儿不惜重金,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用了最珍贵的药材,才勉强压制住他体内的邪气,吊住了他一口元气。但大夫也直言,其脏腑与经脉受损太重,根基已伤,能否完全恢复,甚至能否恢复武功,都是未知之数。
婉儿日夜不休地照料着,原本明媚的眼眸布满了血丝和忧虑。
这一日,李寰从昏睡中醒来,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向疲惫不堪的婉儿,虚弱地道:“辛苦你了…”
婉儿摇摇头,递过温水:“你好些了吗?”
李寰尝试运转内力,丹田却空空如也,经脉滞涩剧痛。他苦笑一声:“武功…怕是废了七八成。”但他眼中却并无太多绝望,反而有一种历经大劫后的平静。“星槎虽毁,但那邪僧亦除,暂时…阻断了此地的危机。”
他示意婉儿取出那柄枯骨法杖。法杖已无邪异,但材质奇特,上面残留着一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地图或指引。
“还有…你之前提到的壁画和题记…”李寰凝神听着婉儿详细的复述,眉头越皱越紧。
“窃取生机…方舟…封印…”他喃喃自语,“看来,试图利用星槎逃离大劫的,并非只有袁天罡…更古老的文明也曾走过这条路,并且…失败了,甚至因此酿成大祸,不得不自我封印…”
这解释了那邪僧的由来,也解释了为何地底意念对星槎力量如此排斥。星槎,既是希望之舟,也可能带来更大的灾难。如何使用它,是关键中的关键。
“如今星槎已毁,我们…”婉儿语气黯然。
“不,”李寰却目光微凝,“槎魂最后传递的信息…是‘引爆核心…空间跳跃’…或许…并非完全毁灭…”他努力回忆着那瞬间的感觉,“星槎的核心,那点‘源初之光’的残渣,或许并未完全耗尽,而是…散逸了…或者说,被‘发送’到了某个地方?”
这个想法让他精神稍振。只要还有一丝“源初之光”存在,就还有希望!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一名驿卒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冲进医馆,高喊着:“大捷!安西军大捷!节度使高仙芝将军奇袭连云堡,大破吐蕃大军!”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遍全城,引来阵阵欢呼。
李寰和婉儿却对视一眼,眼中并无太多喜色。安西距离敦煌尚远,此战虽胜,于大局而言,不过是帝国边陲的一次小胜。真正悬于头顶的利剑,是那十年内必将抵达的“妖星”,是那可能依旧潜伏的“影月教”和武氏余孽,是那失去了星槎后,渺茫的前路。
接下来的日子,李寰在婉儿的悉心照料下缓慢恢复。他无法再动用高深武功,但帝王的见识与智慧仍在。他开始整理所有的线索:袁天罡的推背图、则天皇帝的密信、星槎的信息、苗疆的影月教、西域的邪僧与壁画、守陵人的出现……
碎片逐渐拼接,一个更为宏大、却也更为危险的棋局缓缓呈现。
一个月后,李寰已能勉强下地行走。他做出了决定。
“我们必须回长安。”他对婉儿道,“星槎已失,寻找‘源初之光’更是渺茫。但大唐的根基仍在,狄公仍在。唯有整合朝廷之力,稳住江山,安抚民心,汇聚众生之力,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而且…”
他目光深邃:“影月教、武氏、甚至那逃逸的心魔残念,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苗疆或西域。他们的最终目的,恐怕还是长安,是这天下的气运。我们必须回去。”
婉儿重重点头:“我跟你回去。”
她知道,前路艰难,但唯有面对。
两人启程东归。路途漫长,李寰身体虚弱,行程缓慢。他不再试图练功恢复,而是将全部心神用于推演、谋划,并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大劫、关于星槎的一切,逐步告知婉儿,让她也能参与谋划。
婉儿的天赋与智慧在此刻展露无遗,她往往能提出独到的见解,尤其是在朝堂局势和人心把握上,给了李寰极大的帮助。
数月后,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重返长安。
长安依旧繁华,却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紧张。狄仁杰早已收到婉儿提前送出的消息,亲自在城外迎接。看到李寰苍白的脸色和废掉的武功,这位老臣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却并未多言,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来就好。”
回到狄府,密室之中,李寰将一切和盘托出(除却则天皇帝给婉儿的密令细节)。饶是狄仁杰历经风浪,也被这星空大劫、上古星槎、异界邪教等骇人听闻的真相震得久久无言。
良久,狄公才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近年来天象诡异,各地异动频频。”他看向李寰,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你想怎么做?”
“攘外必先安内。”李寰语气坚定,“请狄公助我,肃清朝堂,稳住江山,探查影月教与武氏余孽动向。同时,暗中搜寻一切与‘源初之光’、奇异矿物、上古文明相关的记载或实物。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力量。”
狄仁杰重重点头:“好!老夫这把老骨头,就再陪你赌上一把!为了这天下苍生!”
自此,一场无声的风暴在长安城内开始酝酿。狄仁杰利用其影响力,开始不动声色地清理朝中武氏党羽,提拔忠正之士。李寰虽无官职,却隐于幕后,凭借其智慧与狄仁杰的配合,一次次化解潜在危机。
婉儿则凭借其身份与智慧,周旋于宫廷内外,暗中收集信息,并尝试与那些可能忠于李唐、或对武氏不满的势力接触。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寰的身体在静养和名医调理下慢慢好转,虽武功难复旧观,但气力渐长。他时常站在院中,仰望星空,推演那“妖星”的轨迹。
一年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一名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的苗人女子,竟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狄府后门,指名道姓要见李寰。
李寰见到她时,吃了一惊。这女子是希夷的贴身护卫之一!
“圣女…圣女让我来的…”女子气息微弱,从怀中掏出一枚被鲜血染红的、散发着微弱生机波动的绿色珠子,以及一封兽皮信,“黑蛊…和影月教…围攻圣地…圣女力战…重伤…让我带着‘蛊神珠’…杀出重围…交给您…” “她说…珠子或许…对您有用…她还说…等您…”
话未说完,女子便气绝身亡。
李寰握着那枚温润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蛊神珠,看着兽皮上希夷以血写就的、字迹潦草却决绝的“等我”二字,心如刀绞。
苗疆局势已然恶化至此!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电闪雷鸣。蛊神珠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生命光晕,让他受损的经脉都感到一丝舒适。
希望虽微,火种未绝。
路,还很长。但只要还有人未曾放弃,只要星空中还有一丝光亮,斗争,便永不会停止。
(全书完)
《推背图-乾坤》后记
搁笔之际,窗外晨光熹微。书中那些人物的命运似乎仍在这微光中流转,令人难以释怀。
《推背图》本身便是奇书,谶语藏机,欲说还休。动笔之初,便想写一个不止于王朝兴替、更关乎文明存续与人性抉择的故事。李寰、希夷、婉儿,他们背负着轮回的沉重,在历史的夹缝与星空的阴影下挣扎求索,其所面对的,是比刀剑更冷酷的宿命,比权谋更恢弘的劫难。
袁天罡、李淳风乃至则天皇帝,他们非脸谱化的恶人,而是被恐惧与责任压垮的智者,其抉择是对是错,恐难简单评判。星槎既是希望,亦是诅咒,正如人类对力量与知识的追求,永远是一把双刃剑。
苗疆的蛊毒、西域的邪僧、幽州的守陵人……这些支线并非点缀,而是想勾勒出一个远比我们所知更加复杂、暗流汹涌的世界。影月教的阴影仍未散去,武氏的野心蛰伏待机,那逃逸的心魔残念与十年之期的“妖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初定乾坤之上。
李寰武功几废,却心智愈坚;希夷困守苗疆,生死未卜;婉儿身陷朝堂,智计周旋……故事停在这里,非是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他们失去了星槎这最大的依仗,却也摆脱了其带来的因果重负,真正开始依靠自身与众生之力,去面对那注定艰难的未来。
或许,这才是“悟得循环真谛在,试于唐后论元机”的另一重注解——真正的元机,不在预言,不在神器,而在人本身的选择与坚持。
感谢诸位读者相伴至此,共历这段大唐夜幕下的奇幻惊涛。故事暂告段落,但乾坤世界的波澜,或许将在另一个时空继续荡漾。
望有缘再会。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投身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并于作家进修班进一步深造。其多篇军人题材诗词荣获第一届“战歌嘹亮-军魂永驻文学奖”一等奖;代表作《盲途疾行》获第十五届“墨海云帆杯文学奖”一等奖;《七律-咏寒门志士》在全国诗词文化大赛“汉墨风雅兰亭杯”中获榜眼奖。中篇小说《金兰走西》在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合举办的“春笋杯”文学评奖中获奖。
早期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代表作包括《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影畔》《磁场》《江山咏怀十首》《尘寰感怀十四韵》《浮生不词》《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来,先后出版《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及《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其长篇小说创作涵盖《山狐泪》《独魂记》《麦田里的沉默》《尘缘债海录》《闭聪录》《三界因果录》《般若红尘录》《佛心石》《松树沟的教书人》《向阳而生》《静水深流》《尘缘未央》《风水宝鉴》《逆行者》《黄土深处的回响》《经纬沧桑》《青蝉志异》《荒冢野史》《青峦血》《乡土之上》《素心笺》《逆流而上》《残霜刃》《山医》《翠峦烟雨录》《血秧》《地脉藏龙》《北辰星墟录》《九星龙脉诀》《三合缘》《无相剑诀》《青峰狐缘》《云台山寺传奇》《青娥听法录》《九渊重光录》《明光剑影录》《与自己的休战书》《看开的快乐》《青山锋芒》《无处安放的青春》《归园蜜语》《听雨居》《山中人》《山与海的对话》《乡村的饭香》《稻草》《轻描淡写》《香魂蝶魄录》《云岭茶香》《山岚深处的约定》《青山依旧锁情深》《青山遮不住》《云雾深处的誓言》《山茶谣》《青山几万重》《溪山烟雨录》《黄土魂》《锈钉记》《荒山泪》《残影碑》《沧海横流》《山鬼》《千秋山河鉴》《无锋之怒》《天命箴言录》《破相思》《碧落红尘》《无待神帝》《明月孤刀》《灵台照影录》《荒原之恋》《雾隐相思佩》《孤灯断剑录》《龙脉诡谭》《云梦相思骨》《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痣命天机》《千峰辞》《幽冥山缘录》《明月孤鸿》《龙渊剑影》《荒岭残灯录》《天衍道行》《灵渊觉行》《悟光神域》《天命裁缝铺》《剑匣里的心跳》《玉碎京华》《九转星穹诀》《心相山海》《星陨幽冥录》《九霄龙吟传》《天咒秘玄录》《璇玑血》《玉阙恩仇录》《一句顶半生》系列二十六部,以及《济公逍遥遊》系列三十部。长篇小说总创作量达三百余部,作品总数已超三千篇,目前大部分仍在整理与陆续发表中。
自八十年代后期,胡成智长期致力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的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来,撰有《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著,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该文集属内部资料,未完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步于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