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幽谷蛇蜕
孙大牛之事，如石子投入深潭，在杂役峰泛起几圈涟漪便复归沉寂。无人替楚禹张目，也无人再敢轻易寻衅。那日库房中少年冰冷如狼的眼神和以血换血的狠厉，悄然传开，为他隔绝了不少麻烦。刘管事虽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指派活计时却也不再刻意刁难。
楚禹乐得清静。白日劳作，夜间苦修。《九霄龙吟诀》的进境缓慢得令人发指，那劣等杂灵根如同漏勺，十成灵气吸入，能存留半成已是侥幸。若非功法神异，能以情绪为薪，不断锤炼那丝微弱气力，使其精纯更胜寻常，他怕是早已绝望。
那块小豆子最终硬塞过来的劣质灵石，他并未吸收。灵石杂质太多，于他杯水车薪，反不如功法自行提炼的灵力精纯。他将其贴身藏了，或许日后另有用途。
这日，刘管事丢给他一把锈蚀的柴刀和一个破旧的药篓，语气不耐：“后山幽谷那片废弃药田的荆棘长得堵了路，你去清理干净。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老药根，挖回来交差，算你一份功劳。”
后山幽谷，地处偏僻，灵气稀薄更甚杂役峰，早已荒废多年，平日罕有人至。杂役弟子皆视之为苦差，无人愿往。
楚禹默然接过工具，点了点头。他正需一处无人打扰之地，尝试《九霄龙吟诀》中记载的一式粗浅攻伐术——‘龙爪手’。虽只是基础术法，却需引动体内那丝龙吟气力，在杂役峰人多眼杂，极易暴露。
幽谷深寂，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枝叶和浓郁湿土的气息。荆棘藤蔓纠缠疯长，几乎覆盖了昔日小径。楚禹挥动柴刀，费力劈砍，柴刀崩了口，手上又添新伤。他却不急不躁，将此地当作修炼之所，以劈砍锤炼气力，以忍耐磨砺心性。
直至日头西斜，方才清理出一小段路。前方荆棘愈发茂密，深处隐约可见残破的篱笆与石阶。
他歇了口气，寻了处稍空旷的乱石地，摆开架势，依照法诀运转体内那丝微弱气力，汇于右掌，五指微曲，隐隐带着一股擒拿撕扯的意境，向前猛地一抓！
气力微薄，动作生涩，只带起一丝微弱风声，连片落叶都未能搅动。
楚禹毫不气馁，一遍又一遍重复练习，体会着气力流转的细微变化，不断调整发力方式。汗水浸透衣衫，手臂酸软颤抖，他兀自咬牙坚持。
不知第几次施展，气力将尽未尽之际，胸中因挫败而涌起一股燥意，《九霄龙吟诀》自发加速，那丝气力竟陡然变得凌厉一分！
嗤！
指尖划过空气，竟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尖啸，将面前一丛坚韧的荆棘凭空撕开几道断口！
楚禹动作一顿，眼中爆发出惊喜之色！成了！
然而，就在气力勃发的刹那，他怀中那柄紧贴胸口的锈剑，竟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震，剑柄处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灼热感！同时，脑海中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下意识地望向幽谷更深处，那片被浓密瘴气与古藤彻底掩盖的区域。
一种莫名的悸动从心底升起，若有若无，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楚禹眉头紧锁，握紧怀中短剑，那灼热感缓缓消退，但心底的悸动却未曾散去。他沉吟片刻，握紧柴刀，拨开层层障碍，朝着感应传来的方向艰难行去。
越往深处，光线愈发昏暗，湿滑的苔藓覆盖一切，毒虫窸窣避退。拨开最后一道厚重的枯藤帘幕，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隐藏在谷底的山坳。坳中有一方早已干涸的泉眼，旁边歪斜着一间半塌的茅草屋，似是昔日看守药田之人的居所。
而那莫名的感应，变得清晰起来，源头正是那茅屋之后！
楚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绕过去。只见屋后乱石堆积，一株枯死的古树虬枝盘结，而在树根与乱石的缝隙深处，隐约有一物，散发着极淡极淡的幽光。
他挥刀砍开纠缠的藤蔓，刨开湿滑的泥土与碎石。那物事逐渐显露真容——竟是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深紫近黑，表面布满天然云纹的鳞片！鳞片边缘有些残破，似乎是从什么生物身上脱落已久，但入手却冰凉坚韧，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余韵。
这是何物？楚禹心中震动。这鳞片绝非凡俗之物！
他尝试着将体内那丝《九霄龙吟诀》的气力缓缓注入鳞片。
嗡！
鳞片猛地一颤，表面云纹竟似活了过来般流转，一股苍凉、暴戾、近乎龙吟般的嘶鸣冲击着楚禹的心神！同时，他怀中锈剑再次发烫，剑身那些暗金纹路明灭不定，与鳞片产生强烈共鸣！
楚禹闷哼一声，只觉气血翻涌，脑海中《九霄龙吟诀》的运转路径竟自行疯狂转动，贪婪地吸收着从鳞片中弥漫出的那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品质高得可怕的残留气息！
仅仅是吸收了这一丝气息，他体内那丝气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粗壮了一圈，运转间愈发凌厉！
这鳞片，竟能辅助修炼《九霄龙吟诀》？！
狂喜瞬间攫住了楚禹！他强压下激动，仔细观察鳞片，发现其背面似乎还沾染着些许早已干涸、色泽暗沉的血迹，那威压与气息，正是从这血迹中散发而出。
莫非是…某种拥有龙族血脉的异兽脱落之物？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人语声！
“……师兄，确定是这边吗？这鬼地方真有那‘紫纹蟒蜕’？那可是炼制‘蛟力丹’的主药之一……”
“错不了！古籍记载，此地百年前曾有紫纹蟒栖息，其蜕下的旧鳞蕴含一丝蛟力，虽年代久远，药力大失，但对吾等外门弟子仍是至宝！仔细找找！”
脚步声渐近！
楚禹脸色微变，来不及细想，迅速将鳞片揣入怀中，又以泥土碎石掩盖痕迹，闪身躲入一旁茂密的灌木丛中，收敛气息，屏住呼吸。
很快，两名身着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出现在山坳入口，一人手持罗盘状法器，四处探寻，另一人警惕地扫视四周。
“奇怪，罗盘刚才明明在此地有所感应，怎么又没了？”持罗盘者皱眉。
另一人不耐道：“再仔细找找！这破地方瘴气弥漫，干扰罗盘也是常事。”
两人在坳内搜寻片刻，最终一无所获。
“妈的，白跑一趟！定是年代太久，鳞片灵气散尽了。”持罗盘者悻悻道。
“晦气！走吧，回去晚了又要被执事责罚。”
两人骂骂咧咧地离去，脚步声远去，山谷重归寂静。
灌木丛中，楚禹缓缓松开紧握的柴刀，手心全是冷汗。外门弟子！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已窃取了他们寻找的宝物，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枚冰凉的古鳞。
紫纹蟒蜕？蛟力丹？
他不知这些是何物，但此物能助他修炼《九霄龙吟诀》，便是无价之宝！
危机感与紧迫感骤然加剧。今日是侥幸，若再来人，未必能如此幸运。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不再停留，迅速将现场恢复原状，背着药篓，沿着原路快速退出幽谷。
回到杂役峰住处，夜已深沉。同屋之人早已睡熟。楚禹在榻上蜷缩，指尖小心翼翼触摸着怀中那枚冰冷坚硬的鳞片，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苍凉气息不断渗入体内，被《九霄龙吟诀》贪婪炼化。
修为的增长速度，远超平日苦修！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两名外门弟子离去的身影，还有他们口中提及的“蛟力丹”。
外门…丹药…资源…
一条模糊却坚定的道路，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他要变强，要不择手段地变强！不仅要踏入外门，还要走得更远！
幽谷深处的这次意外收获，如同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他命运中另一扇门，门后是更深沉的黑暗，也是…更璀璨的可能。
窗外，乌云遮月，山雨欲来。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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