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思想的当代解码:《复活》学术阐释与现实启示
列夫·托尔斯泰作为俄国文学史的巅峰巨匠,以穿透社会肌理的洞察力、超越时代的艺术表现力与坚守道德理想的精神追求,被尊为"俄国革命的镜子"。这位出身贵族的文学巨擘,早年经历复杂多元,曾亲历克里米亚战争的烽火,这段特殊的人生轨迹深刻塑造了其世界观与创作观。其创作版图横跨社会批判、历史反思、哲学思辨与道德建构等多个维度,构成19世纪俄国社会矛盾的立体镜像。
《复活》作为托尔斯泰晚年创作的长篇小说,自1899年问世即成为其艺术成就与思想探索的双重巅峰。小说以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的情感纠葛为叙事主线,通过人物命运沉浮,既撕开沙皇俄国司法腐败、阶级压迫与道德失范的黑暗面纱,又以人性挣扎与救赎的可能照亮深渊,构建起关于道德觉醒与人性复活的深刻寓言。
这部兼具思想深度与艺术高度的杰作,凭借其锐利的社会批判、精湛的叙事艺术与永恒的人文关怀,自诞生之日起便赢得世界文坛的持久关注。其传播足迹遍及全球,影响力跨越文学疆界,深刻塑造着后世的文化认知与价值取向,确证了经典文学超越时空的永恒价值。
从学术评论维度对《复活》展开当代阐释,既是对文学经典内在价值的深度开掘,亦是对托尔斯泰思想遗产的体系化梳理与再评价。在全球化与现代性转型的当代语境下,重审这部巨著不仅有助于精准还原19世纪俄国社会的历史图景与文化生态,更能为破解当代社会困境提供精神资源与思想启示。
作为思想家的托尔斯泰,其创作始终蕴含着哲学思辨与伦理建构的双重向度。《复活》作为其晚年思想的结晶,集中凝结着对人性本质、道德重建与社会正义的深度思考。通过当代学术视角的介入,可更清晰地勾勒出托尔斯泰从早期浪漫主义到后期现实主义的精神嬗变轨迹,揭示其"托尔斯泰主义"的生成逻辑。这种思想转型既是个体精神觉醒的见证,亦折射出19世纪俄国社会变革的深层脉动。
作为文学史的坐标性文本,《复活》以独创的叙事结构、立体的人物塑造、精微的语言艺术与丰富的象征系统,确立起世界文学的经典地位。通过当代解读方法的运用,可深入解析托尔斯泰如何将社会批判与人性探索熔铸为艺术整体,创造出兼具历史纵深与审美张力的文学世界,进而重新确认其叙事艺术的现代性特质。
尽管《复活》聚焦19世纪末的俄国社会,但其揭示的司法不公、阶级固化、道德危机等命题,却具有超越时空的普适性。在当代社会依然面临类似挑战的背景下,小说对人性困境的深刻揭示与对救赎可能性的执着探寻,为道德重建、社会公正与人性觉醒提供了重要参照。通过当代视角的激活,可充分挖掘其对于现代性困境的批判价值与实践启示。
对《复活》的当代阐释不仅有助于提升经典解读的学术深度,更能拓展相关研究的理论边界。借助跨文化比较、数字人文等新兴研究范式,可全面开掘作品的深层意蕴与当代价值,为巩固其在文学史上的经典地位提供更坚实的学术支撑。同时,这种研究也将激发学界与公众对《复活》的持续关注,促进其在全球文化语境中的有效传播与接受。
人性救赎的三重维度:《复活》宗教、道德与社会批判交织
《复活》作为托尔斯泰晚年思想的集大成者,深度融合宗教观念与道德觉醒的双重维度,构建起关于人性救赎的复杂叙事。小说通过主人公聂赫留朵夫从精神堕落到复活的蜕变历程,展现了托尔斯泰对人性本质的深刻思考,宗教信仰与道德实践在个体精神成长中构成不可或缺的双重动力,共同推动着人性向善的可能。
宗教观念在《复活》中并非以显性的说教形式呈现,而是通过人物的行为轨迹与思想演变,悄然渗透于文本肌理之中。聂赫留朵夫的转变始于对玛丝洛娃的愧疚与忏悔,却在持续的精神探索中逐渐升华为对宗教信仰的认同。托尔斯泰通过其内心独白与行动选择,揭示宗教观念如何成为精神复活的内在根基:当聂赫留朵夫多次探访监狱、试图为玛丝洛娃洗清冤屈时,他逐渐意识到法律与制度的局限性,转而寻求内心的信仰指引,这一过程正是宗教观念从外部渗透到内心确信的具象化表达。
道德觉醒的历程则充满痛苦与挣扎。聂赫留朵夫从自私享乐的贵族青年,到主动承担责任的觉醒者,其转变并非线性进步,而是反复陷入自我怀疑与突破的循环。托尔斯泰以细腻的心理描写,刻画了他每一次微小的道德进步:从最初帮助玛丝洛娃时的犹豫不安,到最终不惜牺牲名誉地位的坚定行动,这种从"想做"到"真做"的跨越,正是道德觉醒从意识萌芽到实践落地的真实写照。
聂赫留朵夫对玛丝洛娃的忏悔与帮助,具有双重象征意义:既是对受害者的个体救赎,更是其自身道德觉醒的标志。忏悔是对过往罪恶的深刻否定,帮助则是将道德觉醒转化为实际行动的关键步骤。托尔斯泰通过这一情节设计,揭示了忏悔与帮助在道德成长中的辩证关系,前者激发改变的决心,后者实现精神的重生,二者共同构成人性复活的完整路径。
托尔斯泰的人性救赎观在此得到全面展现:他否定单纯依赖外在法律与制度的救赎可能,强调个体必须通过内心的信仰觉醒与主动的道德实践,才能实现真正的精神复活。这种观点既源于他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洞察,也反映了对19世纪俄国社会道德危机的批判性反思。
《复活》的思想深度更体现在其对沙皇俄国社会的犀利批判与人性复杂性的多维刻画。托尔斯泰以手术刀般的笔触,揭露了司法腐败、阶级压迫、道德沦丧等社会痼疾,同时通过立体的人物塑造,展现了人性中善恶交织的复杂图谱。
司法腐败在小说中被解构为制度性荒诞的典型样本。法庭场景中,法官们无视证据与法律,仅凭个人偏见与利益裁决,玛丝洛娃的冤案正是这一制度的缩影,她因被诬陷毒杀而获罪,真凶却逍遥法外。托尔斯泰通过这一情节,不仅暴露司法公正的缺失,更指向制度性腐败对个体命运的毁灭性影响。
阶级压迫的残酷性则通过聂赫留朵夫的觉醒历程得以展现。作为贵族阶层的一员,他最初沉浸在享乐与自私中,但随着对社会现实的观察,逐渐意识到本阶级对农民与工人的剥削本质。托尔斯泰借其转变,揭示阶级壁垒对个体心灵的扭曲,以及打破这种压迫、实现社会公正的迫切性。
道德沦丧的现象则渗透于各阶层:贵族沉迷享乐,平民忽视他人苦难,整个社会陷入"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冷漠。托尔斯泰通过群像塑造,批判这种道德失序对个体与社会的双重危害,同时传递出重建道德秩序、唤醒人性善意的强烈诉求。
在揭露社会黑暗的同时,《复活》更以深刻的人文关怀,勾勒出人性中善恶交织的复杂图谱。聂赫留朵夫、玛丝洛娃等人物均非单一维度的"善人"或"恶人",而是承载着矛盾与转化的立体存在:聂赫留朵夫有自私的一面,也有忏悔的勇气;玛丝洛娃从纯真少女沦落为风尘女子,却在帮助中获得精神重生。托尔斯泰通过这些人物的命运起伏,展现人性中善恶的动态博弈,环境可以扭曲人性,但信仰与道德实践亦能唤醒向善的可能。
《复活》既是宗教救赎与道德觉醒的哲学寓言,也是19世纪俄国社会的百科全书式镜像。托尔斯泰通过细腻的叙事与深刻的思想,构建了一个善恶交织、矛盾丛生的文学世界,既完成了对特定历史时代的精准刻画,也为人类精神成长与社会变革提供了永恒的思想资源。在当代语境下重读这部经典,我们不仅能更深刻地理解历史,更能从中汲取破解人性困境与社会危机的智慧。
人物塑造的道德光谱: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的精神复活图谱
作为《复活》的核心人物,聂赫留朵夫的形象经历了从贵族青年到精神觉醒者的深刻蜕变。故事开篇,他沉浸于贵族阶层的特权与享乐,生活放荡不羁,对道德责任缺乏认知。与玛丝洛娃的相遇虽始于欲望冲动,却意外成为其人生转折的起点,玛丝洛娃因他的过错入狱,促使他开始反思自身行为对他人造成的伤害。
这一反思过程充满矛盾与挣扎:他时而逃避责任,时而又被愧疚驱使直面过去。这种复杂性构成了聂赫留朵夫性格的真实底色。其成长轨迹呈现从自我中心到关注他人、从逃避责任到勇于担当的转变:早期他试图用金钱弥补过错,表现出贵族阶层的傲慢与自私;但随着对玛丝洛娃遭遇的深入了解,他逐渐摆脱阶级束缚,走向精神觉醒的道路,参与社会公益、为无辜者争取公正、甚至牺牲名誉地位坚持道德原则。这一转变不仅体现性格的成熟,更折射出托尔斯泰对人性救赎的深刻思考。
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的关系变化是小说最动人的线索之一。最初基于欲望的关系,因他的精神觉醒而发生本质转变:对玛丝洛娃的忏悔与帮助,既是对受害者的个体救赎,更是其自身道德觉醒的标志。他通过实际行动弥补过错,逐渐认识到真正的救赎在于内心的净化与升华。这种关系变化揭示了道德觉醒的深刻内涵,通过关爱他人、承担责任实现自我精神的复活与提升。
作为另一核心人物,玛丝洛娃的形象经历了从纯真少女到沦落风尘的深刻转变。早期她天真无邪、充满梦想,却因聂赫留朵夫的过错陷入牢狱之灾,人生从此坠入苦难深渊:监狱中遭受非人折磨,失去自由、尊严与希望;出狱后沦为风尘女子,靠出卖身体维生。这一心路历程充满痛苦与绝望,是社会对女性残酷压迫的缩影。
然而,玛丝洛娃的形象并未止步于沦落。在聂赫留朵夫的帮助与影响下,她开启精神救赎的旅程:反思过去与现在,认识到自身价值源于内心力量而非他人评价。这一过程充满挣扎,时而陷入回忆痛苦,时而被现实困境困扰,但正是这些挣扎构成了救赎的重要部分。她通过参与公益、帮助他人寻找生命意义,逐渐摆脱阴影,最终获得精神自由与独立,成为真正的觉醒者。
玛丝洛娃的形象塑造不仅体现个人苦难与觉醒,更反映了托尔斯泰对女性命运的深刻反思及对社会现实的控诉。沙皇俄国时期,女性处于社会底层,缺乏自由与权利,易受男性压迫。托尔斯泰通过她的经历揭示女性命运的悲惨,同时表达对女性解放的渴望。其精神救赎过程展示了女性面对苦难时的坚韧与勇气,以及追求自由尊严的信念,这一形象兼具社会意义与当代启示。
除核心人物外,《复活》的次要人物群像亦丰富小说内涵。检察官、典狱长等角色通过行为与言语,深刻反映沙皇俄国的社会现实与制度弊端。
检察官作为司法系统代表,其形象体现司法腐败与不公。处理玛丝洛娃案件时,他无视证据与事实,仅凭个人偏见与利益裁决,不仅剥夺玛丝洛娃的公正,更暴露司法系统维护社会公正的无力与腐败。
典狱长作为监狱系统代表,其形象体现管理的残酷与无情。对囚犯的非人待遇与折磨,剥夺基本人权与尊严,不仅加剧囚犯痛苦,更反映监狱系统改造教育的失败。
这些次要人物的行为与言语不仅反映社会现实,更推动小说主题发展。他们与核心人物的互动冲突,揭示社会黑暗面的广泛存在。例如,检察官的不公判决激发聂赫留朵夫的救赎行动;典狱长的残酷对待促使玛丝洛娃反思过去,寻求精神救赎。次要人物与核心人物的形象塑造紧密相连,共同构成《复活》的深刻内涵与文学价值。
叙事结构的艺术突围:《复活》线性叙事与象征隐喻的革新
《复活》在叙事结构上采用线性叙事为主、时空转换为辅的复合模式,构建起兼具清晰脉络与艺术张力的叙事框架。小说以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的人生轨迹为线性主线,严格遵循时间顺序展开故事:从法庭重逢到申诉奔走,从监狱探访到流放陪伴,再到玛丝洛娃的精神觉醒,这一线性进程使读者能直观跟随人物命运起伏,沉浸于19世纪俄国社会的现实图景之中。
托尔斯泰在此主线基础上,巧妙运用时空转换手法打破单一叙事维度。时间维度上,通过回忆插叙揭示人物前史——如法庭场景后对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年轻时情感的追溯,既补全了人物关系的因果链条,又以今昔对比强化了聂赫留朵夫的悔恨与玛丝洛娃的悲剧性。空间维度上,场景从法庭到监狱、从城市到乡村、从贵族庄园到流放地的频繁转换,不仅丰富了故事场景的多样性,更通过环境变迁映射人物心理变化:聂赫留朵夫从城市特权阶层到乡村贫困现实的视角转换,直接推动其道德觉醒;玛丝洛娃从监狱绝望到流放地重获希望的地理位移,则具象化其精神复活的历程。这种时空转换始终服务于主题表达与人物塑造,使叙事张力与思想深度得以同步提升。
在艺术特色层面,托尔斯泰以细腻的心理描写与深刻的内心独白,构建起人物精神蜕变的立体画卷。对聂赫留朵夫的心理刻画尤为突出:从最初对玛丝洛娃遭遇的冷漠,到法庭重逢时的震惊与愧疚,再到决心救赎的坚定,其内心的矛盾、挣扎与成长被层层剥露。例如,当聂赫留朵夫看到玛丝洛娃在法庭上的惨状时,"罪恶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这一比喻,精准传达出其精神痛苦的强度;而他在帮助玛丝洛娃过程中"即使失去一切,我也在所不惜"的内心独白,则直接宣告了道德觉醒的完成。这种对心理活动的深度挖掘,使人物形象超越了平面叙事,成为人性复杂性的活态标本。
象征与隐喻手法的运用,则进一步提升了作品的思想容量与艺术表现力。"复活"作为核心主题,既是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个人精神的重生,也象征着整个社会对公正与良知的呼唤。具体象征元素中,"监狱"隐喻着社会的压迫性结构——玛丝洛娃被实体监狱禁锢,而聂赫留朵夫则被阶级特权与道德麻木的"无形监狱"束缚,两者的"打破监狱"过程实质是人性解放的隐喻;"春天"作为生机与希望的象征,多次出现在人物命运转折的关键节点,预示着精神复活的必然性。此外,玛丝洛娃手中的香烟、聂赫留朵夫的庄园等具体意象,均成为映射社会现实与人物命运的符号载体,使抽象的思想通过具象化表达获得更强烈的感染力。
《复活》通过线性叙事与时空转换的叙事结构,以及心理描写、象征隐喻的艺术手法,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这种叙事策略不仅增强了故事的层次感与感染力,更深化了人性救赎、社会批判等核心主题的表达,使作品成为兼具文学魅力与思想深度的经典之作。
社会批判的全球回响:《复活》与19世纪俄国及现代性困境
《复活》以精准的笔触刻画了沙皇专制统治末期的政治痼疾。法庭审判场景成为政治黑暗的缩影:玛丝洛娃被诬陷案中,法官们罔顾证据、敷衍塞责,以"司法秩序"之名掩盖司法腐败的实质。这种审判过程暴露出司法体系沦为统治阶级维护特权的工具,普通民众的合法权益被彻底漠视。与此同时,聂赫留朵夫为玛丝洛娃申诉时遭遇的官僚推诿,则揭示了行政体系的僵化与低效——各部门官员对合理诉求的冷漠态度,映射出沙皇俄国政府社会治理能力的全面衰退。
小说深刻反映了1861年农奴制改革后俄国的经济转型困境。封建农奴制残余与资本主义萌芽的并存状态,在聂赫留朵夫家族庄园中得以具象化:农民虽名义上获得自由,却仍需向地主缴纳高额地租、承担繁重劳役,地主对农民命运的绝对支配权未有实质改变。与此同时,城市中新兴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暴露出尖锐问题,工厂工人被迫在恶劣环境中长时间劳作,却仅能获得微薄收入。这种封建压迫与资本剥削的双重挤压,加剧了社会贫富分化,为后续社会变革埋下伏笔。
19世纪末俄国文化的复杂性在小说中呈现为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东正教宗教文化仍深刻影响着人物行为,如玛丝洛娃在监狱中参与宗教仪式,既是对精神寄托的寻求,也是对苦难现实的被动适应。而聂赫留朵夫受西方启蒙思想影响产生的道德觉醒,则反映出西方自由、平等观念对俄国传统价值的冲击。这种文化层面的冲突与融合,既是个体精神蜕变的背景,也是俄国社会转型期的文化缩影。
《复活》通过多维度叙事,揭示了19世纪末俄国社会矛盾的交织与激化。封建残余与资本主义发展的冲突、贵族与农民的阶级对立、资本家与工人的利益博弈,共同构成社会动荡的深层动因。聂赫留朵夫作为贵族内部的觉醒者,其救赎之路既象征着贵族阶层分化,也预示着社会变革的必然性;农民与工人的反抗行动,则直接指向传统秩序的不可持续。这些矛盾的集中呈现,使小说成为俄国社会危机即将爆发的预警。
托尔斯泰主义在《复活》中通过人物与情节得到生动诠释。"勿以暴力抗恶"主张以非暴力方式化解社会矛盾,反对暴力革命;"道德自我完善"强调个体通过自我反省实现道德升华。这两大核心思想贯穿小说始终,成为理解人物行为与主题表达的关键。
聂赫留朵夫的形象是托尔斯泰主义的践行者。其从贵族青年到精神觉醒者的转变,始终遵循"道德自我完善"的路径:通过放弃特权、帮助底层群体实现自我救赎。他在申诉过程中遭遇的阻碍,均以非暴力方式应对,体现"勿以暴力抗恶"的原则。玛丝洛娃的宽容与原谅,同样是对暴力复仇的否定,呼应了托尔斯泰的非暴力主张。情节发展上,小说回避大规模暴力场景,转而通过人物内心挣扎与道德抉择推动叙事,强化了托尔斯泰主义的思想导向。
托尔斯泰通过直接陈述与间接隐喻相结合的方式传递思想。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的对话及内心独白,直接阐释"道德自我完善"的必要性;而那些试图以暴力解决问题却陷入困境的角色(如部分激进贵族),则从反面印证"勿以暴力抗恶"的合理性。这种叙事策略使思想传达更具说服力,也深化了主题的哲学层次。
《复活》自1899年问世后,迅速成为全球文学经典。其被翻译为多种语言,在欧洲、亚洲等地广泛传播。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盛赞其为"人类同情心的颂歌",德国读者视其为洞察俄国社会的窗口,英国出版则推动了英俄文学对话。在日本与中国,《复活》不仅成为学术研究的重要文本,更对现代文学创作产生深远影响。
作品的全球接受源于思想深度与艺术魅力的双重驱动。其对人性、道德、社会正义的探讨,具有超越时空的普适性;细腻的心理描写、立体的人物塑造与真实的社会刻画,则构建起强烈的感染力。此外,精准的翻译工作功不可没,译者通过忠实传递原著的思想与美学特质,使不同语言读者得以跨越文化障碍,感受托尔斯泰的艺术世界。
尽管文化背景各异,全球读者对《复活》的共鸣聚焦于普遍人性议题。西方学者侧重分析其对人性善恶冲突的揭示与社会批判的锋芒,东方读者则更关注其道德教化意义与传统文化价值观的契合。这种跨文化的解读差异与共识,恰恰印证了《复活》作为世界文学经典的核心特质,它既是对特定历史时代的深刻记录,也是对人类共同命运的永恒追问。
永恒的人性追问:《复活》文学价值与未来研究的跨学科路径
作为托尔斯泰晚年创作的巅峰之作,《复活》以其深刻的思想性、艺术性与社会批判性,奠定了其在19世纪俄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里程碑地位。这部作品不仅是托尔斯泰思想体系的集大成者,更以"百科全书式"的叙事将个人命运与社会结构、道德觉醒与制度批判熔铸为一炉,构建起一座跨越时空的精神丰碑。其文学价值首先体现在对现实主义传统的突破,通过聂赫留朵夫的救赎之旅,托尔斯泰将法庭审判、监狱探访、流放随行等场景转化为社会批判的棱镜,暴露了19世纪俄国政治腐败、司法黑暗、农奴制残余与资本主义萌芽的深层矛盾。相较于早期作品对历史宏大叙事的关注,《复活》将叙事焦点转向个体道德与社会结构的深层冲突,以"心理现实主义"手法刻画人性善恶的动态博弈:聂赫留朵夫在法庭上目睹玛丝洛娃被诬陷时的震惊与自责,及其通过土地改革、帮助农民实现"道德自我完善"的历程,均体现了托尔斯泰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洞察。这种将社会批判与心理深度结合的叙事范式,为后世现实主义文学树立了典范。
《复活》的思想升华在于对"托尔斯泰主义"的终极诠释。托尔斯泰将"勿以暴力抗恶""道德自我完善"的理念贯穿全书,通过聂赫留朵夫拒绝暴力革命、选择以个人行动唤醒社会良知的路径,表达了对非暴力抗争的信仰。这种思想在当代仍具强烈现实意义:当物质主义与道德相对主义蔓延时,聂赫留朵夫的救赎之路启示我们,道德是内在觉醒而非外在约束,其放弃贵族特权、帮助农民的行动,与当代"企业社会责任"理念形成跨时空呼应;玛丝洛娃从堕落到自立的转变,则为现代女性追求经济独立与精神自主提供了历史参照。此外,书中对人性灰度的刻画(如聂赫留朵夫的善恶交织、玛丝洛娃的尊严坚守),为当代心理学、社会学研究提供了文学样本,其揭示的"创伤后成长"可能,与现代心理治疗中的"叙事疗法"理念高度契合。
《复活》对阶级剥削、司法腐败的揭露,在当代以新形式延续:贵族对农民的压迫与全球供应链中的劳工剥削存在结构性相似;法庭对玛丝洛娃的误判,则呼应了算法时代"数字司法"中的偏见问题。这种跨时空的对话提醒我们,社会公正的实现需要制度改革与道德觉醒的双重推动。聂赫留朵夫通过土地改革、教育普及改善农民处境的实践,与当代"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减少不平等""优质教育"等议题形成深刻互动,为解决现代性问题提供了历史智慧。
《复活》的研究需融入跨学科方法与全球视野。通过跨文化比较研究,可探索托尔斯泰主义与儒家"仁政"、佛教"慈悲"等理念的共鸣,深化对其普世性的理解;数字人文工具的应用(如语料库分析、社会网络建模),则能揭示托尔斯泰思想演进的量化特征与文本翻译的变异规律;接受美学研究则可追踪《复活》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接受史,从苏联时期的意识形态化解读到后苏联时代的去政治化阅读,从中国20世纪80年代对"人性复苏"的强调到当下对"社会公正"的关注,揭示文学经典如何由读者与文本的互动共同塑造其"生命"。
《复活》的价值不仅在于学术研究,更在于其对现实问题的介入能力。当技术狂飙突进、价值观日益碎片化的今天,这部经典提醒我们:真正的"复活"不在于外在世界的变革,而在于内心对真理与正义的坚守。聂赫留朵夫在雪夜中跟随玛丝洛娃囚车走向西伯利亚的身影,既是个人的救赎之路,更是全人类对善的永恒追寻,这就是《复活》历经百年仍能震撼人心的根本原因。(原创首发,选自史传统书稿《三十部文学名著最新解读》)
作者介绍:史传统,盘锦市作家协会会员,《诗人》杂志签约作家,著有《鹤的鸣叫:论周瑟瑟的诗歌》《再评唐诗三百首》《三十部文学名著最新解读》《我所知道的中国皇帝》《九州风物吟》《心湖涟语》等专著。作品散见《河南文学》《诗人》《岳阳文学》《燕州文学》以及人民网等各大网络媒体,先后发表文艺评论、诗歌、散文作品2000多篇(首),累计500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