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碎镜重光
毁灭的能量狂潮如同挣脱囚笼的太古凶兽,在巨大的地底穹隆中疯狂肆虐。祭坛崩裂,巨柱倾倒,乱石如雨,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爆炸的核心,那黑色晶体所在之处,此刻被刺目的能量光芒和翻滚的烟尘彻底淹没,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混乱与暴虐气息。
苏墨白和谢静舟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重重砸在坚硬的石壁之上。苏墨白腹部的剑伤、左肩的贯穿伤、以及最后那反向灌输狂暴能量带来的恐怖反噬,几乎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意识。鲜血从他口中、伤口中不断涌出,生命的气息飞速流逝,身体冰冷下去。
谢静舟的状况同样糟糕。背部的伤口深可见骨,内脏被巨大的冲击力震伤,最后那一下“断契归源”更是几乎抽干了她的一切。她倒在苏墨白不远处,气息微弱得如同蛛丝,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一尊即将破碎的玉瓷。
婆婆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凭借老辣的经验,拼命扑到一根尚未完全倒塌的青铜巨柱之后,侥幸躲过了最致命的冲击,但也被飞溅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脏腑震荡,昏死了过去。
崩毁的祭坛上,幽冥殿徒死伤狼藉,幸存者也大多被震懵,陷入混乱。宇文玄和幽冥殿主的身影被崩塌的巨石和能量乱流吞没,生死不明。
整个九幽地心祭坛,在短暂的、极致的疯狂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濒死的寂静,只有碎石不时滑落的簌簌声和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声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祭坛爆炸的中心,那混乱的能量光芒渐渐减弱,烟尘缓缓沉降。
隐约可见,那黑色的晶体并未完全碎裂,但其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原本搏动的暗红色血管纹路也变得黯淡无光。它悬浮在半空中,微微震颤着,内部那苏醒了一丝的恐怖意识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冲击而再次陷入了沉寂,但一种更加深沉的不祥预感却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狼狈的身影,猛地从一堆碎石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是幽冥殿主!
他的黑袍破碎不堪,面具上布满了裂痕,露出一部分苍白削瘦的下巴和一双燃烧着无尽怒火与疯狂的眼睛。他显然也受了极重的内伤,气息紊乱,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悬浮的黑色晶体,充满了不甘与贪婪。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嘶哑地低吼着,试图向那黑色晶体靠近。仪式虽然被打断,晶体也受损,但并未完全毁灭!他还有机会!
同时,另一处石堆也猛地炸开! 宇文玄踉跄着站起,蟒袍被撕烂,发髻散乱,嘴角挂着血丝,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了一眼幽冥殿主和那黑色晶体,又扫视了一圈狼藉的现场,眼中闪过惊悸、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退意。眼前的局面已经彻底失控,远超他的预料。
“殿主!”宇文玄声音沙哑地喊道,“此地不宜久留!祭坛已毁,动静太大,恐怕很快就会引来……”
“闭嘴!”幽冥殿主猛地打断他,眼神疯狂,“仪式未绝!‘源核’尚存!只要带走它,假以时日,必能……”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扭头,看向苏墨白和谢静舟倒下的方向。
他的感知异常敏锐,竟然察觉到了那边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残留!
“两个小虫子……竟然还没死透?”幽冥殿主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滔天的恨意,“坏了本座大事……岂能让你们就这么死了!”
他暂时放弃靠近黑色晶体,一步步向着苏墨白和谢静舟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踏出,身上的杀意就浓郁一分。他要将这两人挫骨扬灰,抽魂炼魄,以泄心头之恨!
宇文玄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又看了一眼那悬浮的、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今日之变,让他对幽冥殿主和这“源核”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警惕。但他此刻伤势不轻,手下损失惨重,还需倚仗幽冥殿主,只得压下心思,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幽冥殿主走到两人身前,看着地上气息奄奄、鲜血染身的苏墨白和谢静舟,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幽暗的光芒凝聚,就要一掌拍下,将两人彻底化为飞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本因能量冲击而掉落在地、沾染了苏墨白鲜血的《河洛札记》,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起来!最终停留在某一页——正是之前与地面符文共鸣、绘制着古老图案、并有周喆批注“星契相连,气血同燃,可撼幽冥?”的那一页!
书上苏墨白的鲜血,仿佛活了过来,迅速渗入书页之中,与那古老的图案和周喆的朱砂批注融合!
紧接着,那书页上的图案猛地亮起,投射出一道微弱却稳定的光芒,并非射向幽冥殿主,而是射向了不远处——那面将他们带入此地的、镶嵌在岩壁中的青铜古镜!
原本因为能量冲击而光芒黯淡、镜面甚至出现些许裂纹的古镜,被这光芒一照,竟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猛地再次亮起!
只是这一次,镜面不再呈现幽蓝漩涡,而是变得如同水波般清澈透明,镜中倒映出的,不再是这里的景象,而是……一片茂密的、沐浴在星光下的山林!那是外界的景象!
这面古镜,不仅是大门的“钥匙”,似乎本身也是一件拥有空间之力的异宝!在吸收了《河洛札记》和苏墨白鲜血中蕴含的某种特殊力量后,它竟然自行启动,短暂地打通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什么?!”幽冥殿主大惊失色,完全没料到还有这等变故!他猛地一掌拍向那古镜,试图阻止!
但已经晚了!
古镜光芒大盛,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空间吸力瞬间笼罩了倒在地上的苏墨白、谢静舟,以及不远处昏死的婆婆!
三人的身体被光芒包裹,变得模糊起来,眼看就要被吸入镜中!
“休想!”幽冥殿主怒吼,化掌为爪,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他手中发出,想要将三人强行留下!
两股力量在空中交锋,空间都发生了扭曲!
昏迷中的苏墨白和谢静舟似乎感受到了这股空间拉扯之力,他们掌心和肩头那原本已经黯淡的月痕,竟然再次闪烁了一下,虽然微弱,却坚定地选择了与古镜的力量共鸣!
唰! 光芒一闪! 三人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被彻底吸入了青铜古镜之中!
幽冥殿主抓了个空,只抓到一把残留的空间波动。他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壁上,砸得碎石飞溅!
“啊——!!!”他发出了愤怒至极的咆哮,声震整个地底空间。
宇文玄看着那逐渐恢复平静、镜面再次变得黯淡甚至裂纹更多的古镜,脸色变幻不定。人跑了,虽然可惜,但……或许也未必全是坏事。那黑色晶体的危险,他刚刚已经切身感受到了。
幽冥殿主猛地转过身,血红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祭坛,最后定格在那悬浮的、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最终,那疯狂的怒火缓缓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冰冷。
他走到黑色晶体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其托在掌心。晶体微微震颤,似乎有些抗拒,但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
“走!”幽冥殿主沙哑地吐出两个字,不再看任何人,托着黑色晶体,身影一晃,向着祭坛深处尚未完全崩塌的一条隐秘通道掠去。
宇文玄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古镜,又看了一眼满地的伤亡,最终一咬牙,带着少数幸存的亲信,紧随其后,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之中。
留下这片崩塌毁灭的祭坛,以及无数尸体和未散的烟尘。
……
仿佛穿过了一条冰冷湍急的暗河,又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
剧烈的颠簸和失重感将苏墨白从深沉的昏迷中强行拉扯出一丝意识。
他感觉自己浑身无处不痛,骨头像散了架,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塞满了冰碴,冰冷与剧痛交织。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稀疏的枝叶,以及枝叶缝隙中露出的、布满星辰的夜空。
夜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吹拂而来,驱散了地底那令人作呕的阴寒和血腥味。
他们……出来了?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再次晕厥。他看到谢静舟就倒在自己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婆婆则倒在更远一些的草丛里,也不知情况如何。
他们似乎身处一片山林斜坡上,不远处,那面青铜古镜斜插在泥土中,镜面布满裂纹,光芒彻底黯淡,仿佛变成了一件死物。
得救了……暂时。
但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经脉几乎全废了,内力荡然无存,比当初刚逃出天机宫时还要糟糕十倍。谢静舟的情况恐怕比他更差。
任何关系的本质,都是交换。他们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阻止了那场灾难,换来了暂时的喘息,却也几乎赔上了所有。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怀中有一样东西,忽然散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却异常温暖柔和的光芒。
是那本《河洛札记》。
书页自动翻开,停留在最后那页——周喆写下“契同心,血相融,或可争天命?”的那一页。
在那行字的下面,原本空白的地方,此刻却因为浸染了他的鲜血,缓缓浮现出了一行新的、更加细小的字迹。那字迹苍劲而熟悉,正是周喆的笔迹,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隐藏,直到此刻才显现:
“星烬未冷,幽冥非终。心脉不绝,犹可回天。”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