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矢惊
那支乌黑弩箭钉入墙体的嗡鸣，还在空气中震颤。
沈未央被陆昭野死死箍在怀里，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浓郁的药味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松墨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味，霸道地充斥了她的呼吸。他心跳得极快，擂鼓般敲击着她的耳膜，与他此刻冷峻镇定的外表截然不同。
“别动。”他声音压得极低，热气拂过她耳廓。
屋外死寂一瞬，随即响起几声短促的闷哼，以及重物倒地的声音。那是陆昭野布下的暗卫与来袭者交上了手。刀剑碰撞声被刻意压制，显得沉闷而致命。
陆昭野揽着沈未央，迅速退至屋内死角，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门窗可能的破绽。他右肩的伤因方才剧烈的动作而崩裂，鲜血迅速渗出纱布，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襟。
沈未央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瞬间爆发后的细微颤抖。他伤得不轻。
又一支弩箭穿透窗纸，力道却弱了许多，歪斜地扎在桌脚——外面的暗卫显然控制了局面。
打斗声很快平息下去。
范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急促：“公子，共计四人，皆服毒自尽，未留活口。”
陆昭野眼神一冷：“清理干净。”
“是。”
他这才缓缓松开沈未央，但左手仍下意识地护在她身前，是一个保护的姿态。他低头查看自己右肩的伤，眉头蹙紧。
沈未央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肩头，那句“多谢”在舌尖滚了滚，却最终咽了回去。谢什么？谢他救她？可他本就是这场杀局的中心，她不过是恰好在他身边，被殃及池鱼。
更何况……那枚冰冷的玉牌还在她袖中。救她，是本能，还是为了保住这枚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心思百转间，陆昭野已撕开染血的纱布，露出狰狞的伤口。箭创本就极深，方才一扯，更是皮肉翻卷。他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却一声不吭，只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咬开塞子，将药粉胡乱洒在伤口上。
动作粗暴，带着一种压抑的狠厉。
沈未央看不下去，终是上前一步，夺过他手中的药瓶。
“我来。”她声音依旧冷硬，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利落。她取来干净的纱布和清水，仔细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重新上药，包扎。
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两人皆是一顿，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继续。
屋内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压抑的呼吸。
“是‘地藏’的人？”沈未央打破沉默，手下用力系紧纱布结。
陆昭野闷哼一声，才道：“不像。灭口曹敬仁，手法该更干净利落。这批人，更像是来抢东西的。”
他目光扫向案几上那本紫檀木盒装着的账册。
“抢账册？”沈未央蹙眉，“曹敬仁自己的人？”
“或许。”陆昭野眼神幽深，“也或许，是别的也盯着这块肥肉的‘朋友’。账册现身，牛鬼蛇神自然都坐不住了。”
他顿了顿，忽然看向沈未央，语气莫测：“你方才，似乎并不意外？”
沈未央包扎的手微微一滞。她确实不意外，从拿到那枚陆家玉牌开始，她就知道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公子布局精妙，引来些苍蝇，有何意外？”她垂着眼，语气平淡地反问。
陆昭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是啊，苍蝇而已。”
包扎完毕，沈未央退开一步，拉开距离。
陆昭野活动了一下右肩，疼痛让他脸色更白，眼神却愈发锐亮。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像一剂猛药，反而激起了他全部的斗志和冷厉。
“他们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要害。”他走到案前，手指重重按在那本账册上，“看来，要加快脚步了。”
“范老！”他扬声。
范老应声而入，目不斜视。
“将‘刘御史夜访漕帮，发现惊天账目’的消息，再加一把火，烧得越旺越好。重点提一提那位‘地藏’菩萨。”
“是，公子。”
“还有，”陆昭野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准备一下，我们该‘离府’了。曹大人这别院，看来也不甚安全。”
他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沈未央心中一动。他要离开曹府庇护，主动踏入更危险的漩涡中心？是为了更快引出敌人，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袖中的玉牌，沉甸甸地坠着。
这个男人，每一步都透着算计，每一步都险象环生。她跟着他，是在逼近真相，还是在走向另一个更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昭野吩咐完，转而看向她，目光深沉：“怕吗？”
沈未央抬眸，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是一片冰封的决绝：“怕，就不会回来。”
陆昭野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似是欣赏，又似是别的什么。
“很好。”
他拿起那本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账册，放入怀中。
“那就让我们去看看，这位‘地藏’菩萨，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更深了。
而他们的路，才刚正式开始。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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