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灯下嫁衣
并蒂莲的清香弥漫井台时,长安城的剪刀嗡鸣渐息。凌不语却看见那盏亮起的绣灯下,嫁衣袖口隐约透出逆纹光泽——分明还是横剪之法。
“不对...”他疾步冲向裁缝铺,合璧的剪刀在掌心发烫,“母亲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前太子紧随其后,心口龙纹突然刺痛:“那嫁衣料子是江南进贡的蛟绡,只有横剪才能裁断。”
铺门无风自开。嫁衣悬在厅堂中央,袖口逆纹处渗出细密血珠,正滴在下方的水盆里。水纹漾开,竟显现出皇帝寝宫的景象——病榻上的老者臂缠红丝,分明还有气息!
“陛下没死?”商婉宁惊愕地触碰水盆,指尖却被无形屏障弹开,“是幻术...”
凌不语剪刀划过嫁衣下摆。撕裂处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咒文——永德十七年所有忌日,正好九十七个。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压魂咒。”他猛然醒悟,“陛下将魂魄分散藏在九十七件祭品中,只要这件嫁衣成型...”
话未说完,嫁衣突然自动缝合。血珠汇成红线,沿着逆纹针脚游走,逐渐组成完整的人形脉络。
前太子心口龙纹爆射金光,照出嫁衣深处蜷缩的魂魄——正是皇帝年少时的模样。
“他把自己的一魂一魄缝进了嫁衣。”凌不语剪刀直刺衣襟,“难怪要横剪——逆天改命的邪术,必须逆纹而裁。”
剪刀却在触及嫁衣前被无形之力弹开。水中幻象突变:皇帝寝殿地底露出深坑,坑中堆满破碎的剪刀,每把都系着绛紫流苏。
“东宫暗卫的标记...”商婉宁突然扯开嫁衣腰带,内里绣着太子妃的徽记,“是太子妃在缝制这件嫁衣!”
凌不语想起苏婉容临终的话。剪刀翻转,刃口映出深夜景象:太子妃跪在国师面前,针线穿过自己掌心:“用九十七个冤魂的血染线,便可为陛下续命...”
前太子突然痛呼倒地。心口龙纹被嫁衣吸收,那衣裳竟自动立起,袖口张开如人臂,直取他咽喉!
凌不语横剪斩断衣袖。断裂处涌出黑血,落地变成蠕动的红丝——与皇帝所中蛊术同源。
“我明白了。”商婉宁突然将发簪刺入嫁衣心口,“太子妃早被国师做成蛊傀,她缝的不是嫁衣,是招魂幡!”
簪子没入处,嫁衣发出凄厉尖啸。无数冤魂从针脚涌出,却在触及前太子前被龙纹净化。
水盆突然炸裂。碎片中浮起半张黄符——与婚床下发现的断鸾咒同出一辙,只是朱砂换成鲜血。
凌不语剪刀挑破黄符,符中飘出缕白发。发丝触地即长,瞬间缠满整个裁缝铺。
“是陛下的头发...”前太子挣脱发丝,“他在通过嫁衣吸取我们的生机!”
嫁衣突然膨胀成巨大的人形,袖口伸出枯手抓向商婉宁。凌不语旋身剪断枯手,断腕处却露出太子妃的脸!
“横剪嫁衣三世孽...”那张脸凄然笑着,“可若本就是三世仇怨呢?”
剪刀嗡鸣着飞向梁柱,斩落隐藏的绣囊。囊中飘出三缕打着结的青丝——皇帝、国师、太子妃的头发纠缠成死结。
“三世血咒。”凌不语烧毁发结,“陛下与国师、太子妃本是三世怨侣,这嫁衣是...”
嫁衣突然自行焚烧。火焰中浮现完整真相:皇帝为斩断孽缘,竟将另两人做成了蛊傀,永世奴役。而那件嫁衣,是用太子妃人皮所制。
前太子呕出黑血,龙纹骤然黯淡:“所以她才要报复所有皇室血脉...”
灰烬中忽然亮起微光。半枚绣针从余烬中升起,针眼穿着根晶莹红线——正是井底并蒂莲的根茎。
凌不语接住绣针的刹那,所有冤魂突然安静。并蒂莲根茎自动缝入嫁衣残片,逆纹针脚被逐一拆解重组。
晨光再次照亮铺子时,嫁衣变成素白孝服。心口处绣着清晰的剪刀图腾——天命裁缝铺真正的徽记。
“原来母亲早备下解咒之法。”凌不语将孝服披在前太子肩上,“真龙服孝,万邪退散。”
孝服触体的瞬间,长安所有剪刀再度齐鸣。这次刃口映出的,是清朗乾坤。
铺外传来百姓欢呼声。新帝登基的钟声里,凌不语看见母亲虚影最后颔首,彻底消散于并蒂莲的清香中。
那盏绣灯终于熄灭。灯台下露出本绣谱,扉页写着: “逆纹裁衣终有尽,顺天应人始为真。”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