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对酸枣树的好感
李 庆 和
酸枣树,常见于山野丘壑之间,生命力极强。其果可食可药,有安神养心、滋补肝脾之效。然而对我而言,它不只是草木,更是一段乡愁,一份来自沂蒙山深处的记忆。
在我的故乡,沂蒙山的坡岭沟坎间,酸枣树几乎无处不在。它们簇簇丛生,姿态倔强,春来吐纳嫩芽,夏至绽开细碎黄花,入秋则挂满红珠似的果实。即便寒冬万物萧条,那些枣果仍恋恋不肯离去,成了飞鸟们可口的食粮。
酸枣树天生难以成材。生长缓慢,枝干多刺,乡人大多砍作柴火,或植为篱障,守护一方菜园院落。可我从未因此看轻它。相反,我始终对它们怀有一份特别的情感。
记得老家院子里,曾有一棵父亲亲手栽下的酸枣树,至六十年代初,已长到对卡粗细。因得肥水滋养,它比山野间的同类更加高大挺拔,树冠如盖。那些年生活虽艰,每到夏日晌午,我们一家人便聚在树荫下吃饭乘凉。清风拂过,树叶微响,碗中虽是粗茶淡饭,却充满了温馨幸福。
七十年代初翻修老屋,因木材紧缺,父亲忍痛将它伐倒,用作厨房梁椽。之后的岁月,我每次回老屋,抬头仍可见它沉默的身影。后来老屋无人居住,日见破旧,三弟只得将其拆去。木材不知流向何方,唯有记忆清晰如昨——那棵树,不仅撑起过一片阴凉,也支撑了我们最初的奋发向上的家。
如今年至古稀,因陪读之故暂居燕赵。夜深人静之时,常想起故乡的酸枣树。想起小时候放羊,它的针刺扎进我的脚上;夏日割草,藏在叶间的“知拉子”刺痛手臂;秋日摘果,小心翼翼褪去果肉,只为攒下枣仁换些零钱;初冬割山红草时,它又一次次让我手上扎伤。
可奇怪的是,所有这些细碎痛楚,都未冲淡我对它的好感。反而在回望之时,成为岁月馈赠给我的光点。酸枣树,就像一位沉默而严厉的故乡人,用它的方式陪伴我长大,教我懂得生命的坚韧与温暖。
也许真正让我眷恋的,不只是树本身,更是它所承载的时光——那个有父亲亲手种植、有母亲轻声呼唤、有兄弟姐妹笑语盈庭的年代。酸枣树依旧长在故乡的风里,也永远长在我心上。
二0二五年九月五日于通州
作者简介:李庆和,男,山东临沂人,五O后,在兰州从军,参加援老抗美,后转业青海油田工作,现退休定居北京。
编者简介:艾兰,本名王凤,曾用名蓝雪花,山东临沂人,1979年生于山东德州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