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归墟
三个月后，祭天大典重启。
殷明穿着亲王礼服站在汉白玉阶上，腰间佩着那柄重剑。礼乐声中，他看见皇帝——如今该称皇兄——捧着玉玺走向祭坛。那玉玺缺了一角，用金漆仔细修补过。
"朕以血契之，永镇山河。"赵熙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玉玺蟠龙口中。金光乍现，玉玺完整如初。
百官山呼万岁时，殷明望向星坠崖方向。那日之后，他在崖下立了衣冠冢，将千秋鉴与谢沉璧的玄衣一同葬下。顾忠说坟头时常出现新摘的松枝，像是有人暗中祭奠。
大典结束后，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烛光下兄弟二人对坐，中间隔着那面修补好的山河镜。
"国师虽死，余孽未清。"赵熙指尖划过镜面，映出西域边境的烽烟，"北狄王得知玉玺重归，已陈兵十万于雁门关。"
殷明注意到皇帝袖中露出的绷带："你的伤..."
"无妨。"赵熙淡然收手，"倒是你，该接手顾家军了。毕竟——"他忽然咳嗽起来，血丝渗出唇角，"朕可能撑不了太久。"
御医说皇帝三年前中的毒已入骨髓。殷明想起山河镜中那个浑身是血的结局，心头骤紧。
当夜殷明宿在旧王府。朦胧间闻到熟悉的松墨香，惊醒时看见窗边立着道黑影。
"师兄？"他脱口而出。
黑影闻声欲走。殷明赤足追出庭院，却在月门处只拾到半截松枝——枝头沾着未干的血迹。
次日点兵场上，顾家军旧部齐聚。当殷明举起虎符时，老将们突然齐齐跪倒："参见少主！"声震云霄。
唯独副将陈锋抱拳而立："末将只听命能带我们打胜仗之人。"他指向西面沙盘，"雁门关天险已失，王爷若能在三日内夺回，末将心服口服。"
殷明看见将领们交换的眼神——这是给他的下马威。
是夜突降暴雪。殷明率百人轻骑冒雪奔袭，借助山崩掩埋了北狄粮道。黎明时分，当他在敌营升起顾家军旗时，陈锋带着大军恰好赶到。
"末将...心服口服。"陈锋跪地时，眼角有泪光，"将军用兵，像极了当年的顾元帅。"
捷报传回京城那日，殷明收到皇帝八百里加急信函。展开却是谢沉璧的笔迹：
"北狄王帐有异，慎防毒蛊。"
随信送来一包药粉，正是当年老妪所用驱蛊香。殷明连夜审讯俘虏，果然查出北狄巫师正在研制新型蛊毒。
战事陷入胶着。这夜殷明巡视伤兵营，忽然听见有人在唱青州小调：
"月照松间雪，风送梅香来。故人今何在，犹寄一枝春..."
他循声找到个重伤的老兵。老人见他腰间双玉，颤巍巍从怀中取出块残破的护心镜："顾元帅临终前交代...若见青鸾印，将此物交予..."
护心镜背面刻着密文。殷明就着烛火细看，浑身血液骤然冻结——
那是国师与北狄王的盟约！约定在腊月廿三同时发兵，而朝中接应之人竟是...
"福公公没死。"老兵攥住他衣袖，"他在...在..."
话未说完，羽箭破空而至！殷明挥剑挡箭，再回头时老兵已气绝身亡，心口插着淬毒的袖箭。
殷明连夜传讯京城，却收到更惊人的消息：皇帝三日前闭关炼丹，朝政暂由福公公代管！
"中计了。"殷明砸碎茶盏，"国师真正的大阵不在京城，在雁门关！"
他立即点兵回援，却在风雪中遭遇诡异伏击。敌军像是杀不完的傀儡，断肢仍能战斗。殷明想起山河镜中景象，心不断下沉。
最危机的时刻，神秘人再次出现。玄衣翻飞间，千秋鉴的剑光划破长夜——正是本该死去的谢沉璧！
"快走！"他掷出烟雾弹，"雁门关是幌子，真正目标是你皇兄！"
殷明愣怔间，谢沉璧已割断自己一绺白发塞给他："用这个...破蛊..."随后转身杀入敌阵，背影决绝如赴死。
大军昼夜兼程赶回京城。距城十里便见火光冲天，皇城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殷明单骑冲入皇宫，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太极殿广场上，皇帝浑身是血地站在法阵中央，福公公的匕首插在他心口。而四周百官双眼赤红，正如祭天那日般被操控。
"皇兄！"
赵熙闻声抬头，突然露出诡异微笑。他猛地拔出心口匕首，鲜血喷溅在玉玺上："以赵氏血脉...启阵！"
地动山摇间，玉玺迸发出漆黑光芒！福公公发出凄厉惨叫，身体如蜡般融化。黑光所到之处，被蛊控的百官纷纷倒地。
殷明接住皇帝坠落的身躯。赵熙心口的血洞竟在缓缓愈合，皮肤下浮现出与谢沉璧相似的星纹。
"原来...朕也是蛊..."他咳着血笑，"国师用亲生孙子做药引...将朕炼成了...最毒的蛊王..."
御河方向突然升起信号烟花——是谢沉璧遇险的求救信号！
殷明正要起身，却被皇帝抓住手腕。赵熙眼中最后一点清明如风中残烛："别去...那是..."
话未说完，他的手颓然垂落。玉玺从怀中滚出，"咔嗒"裂成两半。内里竟藏着张泛黄的婚书——
新郎写着国师本名，新娘处赫然是"顾贵妃"！
殷明踉跄跌坐在血泊中。山河镜碎片割破手掌，映出无数个错乱的时空：贵妃抱着双生子垂泪，国师在暗处刻画蛊阵；少年谢沉璧被铁链锁在密室，胸口插着饲蛊的银针；皇帝在黑暗中吞下毒药，眼角滑落泪滴...
最后所有光影凝聚成谢沉璧的脸。他在镜中微笑，身后是万丈深渊：
"明月，活下去。"
远处传来宫门洞开的巨响。殷明握紧半块玉玺抬眼，看见晨光中走来玄衣染血的身影。
千秋鉴的剑尖，正滴着北狄王的血。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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