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晚惊心动魄的刺杀事件后，侯府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却瀰漫着一股更加压抑和诡异的气氛。
墨景渊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冷酷。他处理完影带回的情报后，以雷霆手段，揪出了太子安插在侯府和朝中的几个重要眼线，一一铲除。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而苏晚，在那晚之后，便大病了一场。
高烧不退，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后，她便沉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试图去了解墨景渊，也不再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将自己关在小院里，除了必要的仆役，很少与人交谈。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只剩下蚀骨的疼痛和冰冷的绝望。
她终于明白，自己对于墨景渊来说，到底算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利用她的身份，她的“天真”，来掩盖他的真实目的，甚至……用来转移太子的注意力。
那晚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或许都只是演戏，是为了迷惑敌人，保护他自己。
而她，苏晚，却傻傻地陷了进去，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绿萼看着日渐消瘦、眼神空洞的苏晚，心疼不已，却又不知如何劝慰。她隐隐感觉到，夫人和侯爷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很不愉快。
这天，苏晚强撑着身体，去了书房，想要找墨景渊谈一谈。她需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让她更加心碎。
书房内，墨景渊正在批阅公文。看到她进来，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有事？”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苏晚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中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侯爷，我想……和离。”
她以为，说出这句话，自己会很平静。但话一出口，她的眼眶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
墨景渊握着毛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团污渍。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苏晚，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离。”苏晚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侯爷与我并无夫妻之实，这桩婚事，本就是一场交易。如今，交易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我们之间……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墨景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苏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苏晚几乎喘不过气。
“和离？”他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苏晚，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送来替嫁的弃子，也配和我谈条件？”
“侯爷说得对，我确实不配。”苏晚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所以，是我在请求侯爷。放我走吧。”
“放你走？”墨景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火焰，“你想去哪里？回你那个破落的将军府？还是去找你的好妹妹苏语儿？”
“不劳侯爷费心，我自己有办法。”苏晚冷冷地回答。
“你有办法？”墨景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晚，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定北侯府的人！你的命，是本侯的！你以为，本侯会放你离开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霸道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苏晚心中一颤，随即涌起一股更加强烈的厌恶和悲哀。
原来，他还是不肯放过她。即使不爱她，即使只是把她当作棋子，也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侯爷，你到底想怎样？”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绝望。
墨景渊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心中猛地一痛。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但他控制不住。他害怕，害怕她会离开，害怕失去她。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却被苏晚狠狠地拍开。
“别碰我！”苏晚后退一步，眼神冰冷，“侯爷，请自重。我们之间，早已两清。”
“两清？”墨景渊怒极反笑，“好一个两清！苏晚，你告诉我，那晚你去救影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
墨景渊，你到底想怎样？”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绝望。
墨景渊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心中猛地一痛。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但他控制不住。他害怕，害怕她会离开，害怕失去她。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她的脸颊，却被苏晚狠狠地拍开。
“别碰我！”苏晚后退一步，眼神冰冷，“侯爷，请自重。我们之间，早已两清。”
“两清？”墨景渊怒极反笑，“好一个两清！苏晚，你告诉我，那晚你去救影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
“难道不是吗？”苏晚凄然一笑，眼中泪水滑落，“你利用我，欺骗我，把我当成你争权夺利的棋子！现在我完成了任务，你当然可以像扔掉垃圾一样扔掉我！”
“任务？”墨景渊愣住了，“什么任务？”
“替嫁，不是吗？”苏晚声音颤抖，“柳夫人把我当成一件物品，丢给你这个残废！而你，不也正好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来堵住悠悠众口，对抗太子吗？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墨景渊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控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各取所需？棋子？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想解释，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娶她，从来都不是因为柳氏的逼迫，也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交易！
他从一开始，就被她吸引。吸引他的是她不同于这个时代女子的独立和聪慧，是她面对困境时那双冷静而倔强的眼睛，是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让他感到熟悉的……温暖。
他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处境，不允许。他身负血海深仇，背负着定北军的期望，他不能有任何弱点。
他以为，保持距离，用冷漠来伪装自己，就能保护她，就能维持这段关系的平衡。却没想到，这反而伤害了她。
那晚，看到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救影，他承认，他慌了。那一刻，什么太子，什么权位，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只想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可是，他不能。他怕，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更加恨他。
“不是的……”墨景渊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苏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苏晚打断他，泪水流得更凶，“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哈……真是可笑！”
她后退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一丝绝望的恳求。
“墨景渊，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这样，对我们都好。”
“不好！”墨景渊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血丝，“苏晚，我说了，你是我的！你休想离开！”
他的霸道和蛮横，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苏晚的心脏。
“我是你的？”苏晚凄然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讽刺，“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任由你摆布的工具，不是吗？你根本不在乎我想要什么，你只在乎你自己！”
“我在乎你！”墨景渊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我在乎你的一颦一笑，在乎你的喜怒哀乐！苏晚，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苏晚奋力挣扎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只明白，你一直在骗我！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你让我觉得，或许……我可以相信你，或许……我们可以有不一样的可能！可到头来，你给了我什么？只有欺骗和伤害！”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扎在墨景渊的心上。
他知道，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他不该怀疑她，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她。可是，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我没有骗你……”他试图解释，“我……”
“够了！”苏晚停止了挣扎，眼神平静得可怕，“墨景渊，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她挣脱开他的束缚，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冷静：“侯爷，和离的文书，我会让人准备好。三天之内，我会离开定北侯府。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墨景渊的身体晃了晃，最终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败了。
输给了自己的骄傲，输给了自己的不信任，更输给了……对她的爱。
他以为，只要他不承认，只要他保持冷漠，就能保护她不受伤害。却没想到，这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伸出手，紧紧抓住胸口，那里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肉，痛得他几乎要窒息。
“夫人……”福伯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嘆了口气，默默地退了下去。
三天的时间，对墨景渊来说，如同三年那么漫长。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查苏晚的身世，去查那晚她反常的举动，甚至……去查她口中那个所谓的“任务”。
然而，他得到的结果，却让他更加震惊和……痛心。
苏晚，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任务。她接近他，最初的动机或许确实是因为那场荒唐的替嫁，但在侯府的这些日子里，她真的在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去做好一个侯府的女主人。
她开设医馆，救助百姓，整顿内务，甚至……在他受伤的时候，偷偷为他煎药。
影告诉他，夫人每次来探望他，都会细心地帮他擦拭伤口，更换药物，虽然嘴上不说，但眼神里的关切，却骗不了人。
福伯也告诉他，夫人虽然是主母，却从不对下人疾言厉色，还经常从自己的份例里拿出银两周济府里的穷苦下人。
就连那个总是跟在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绿萼都说，夫人最近总是在夜里翻看一些医书，有时还会对着一张泛黄的旧画像发呆，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迷茫。
墨景渊看着那幅被苏晚珍藏的、画着他面容的画像（他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昏迷时，苏晚凭着记忆画下来的），心中百感交集。
他一直以为，苏晚留在他身边，是别有用心。却没想到，她看到的，或许……是他隐藏在冰冷外表下，那一点点真实？
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那么自负，没有那么不信任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他亲手推开了她。
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晚上，苏晚敲响了书房的大门。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墨景渊，”她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和离文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明天……我们就签字。”
墨景渊看着她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眼中的决绝。
“苏晚，”他声音沙哑，“再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苏晚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墨景渊，你觉得，我们之间，还需要什么时间吗？”
“我……”墨景渊语塞。
“那好，”苏晚点点头，“这是和离书，你看一下。”
她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递给他。
墨景渊接过，快速地浏览着。上面写着，两人自愿解除婚姻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定北侯府会给予苏晚一定的补偿，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条件……很优渥。优渥得不像话。
苏晚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墨景渊放下文书，抬头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苏晚，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确定。”苏晚毫不犹豫地点头。
墨景渊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好。”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我签。”
他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印鉴，在和离书上，重重地按下了自己的印记。
当最后一个红红的印记落下时，苏晚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烙上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痛得无法呼吸。
结束了。
这段荒唐的、痛苦的、让她心碎的婚姻，终于……结束了。
她伸出手，想要拿回那份文书，却被墨景渊紧紧地攥在手里。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走吧。”
苏晚看着他，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苏晚！”墨景渊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双臂收得紧紧的，彷彿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不要走……求你……不要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晚的身体僵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他急促的心跳，以及……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让她曾经感到安心的气息。
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滑落。
她用力挣扎着：“放开我！墨景渊！你放开我！”
“我不放！”墨景渊将她转过来，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不甘，“苏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机会？”苏晚凄然地看着他，“墨景渊，你所谓的给机会，就是继续欺骗我，利用我吗？”
“不是的！”墨景渊急切地解释，“我从来没有欺骗你的感情！我……”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接近你，最初……确实有利用的成分。柳氏逼婚，太子环伺，我需要一个妻子来稳住局面。可是……”
他的声音哽咽了：“可是，我没想到，我会对你动心。真的……动心了。”
苏晚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承认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墨景渊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一丝羞赧：“我不知道。或许是从你第一次反驳我，第一次对我说‘不’的时候。或许是从你偷偷给影请大夫，第一次展现你的善良和勇敢的时候。又或许……是从我看到你在阳光下，救下那个卖花小姑娘的时候。”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我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看到你开心，我会高兴。看到你难过，我会心痛。看到你和其他男人说话，我会嫉妒得发疯。”
“我开始害怕，害怕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害怕你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害怕……你会因此而厌恶我，离开我。”
“所以我选择了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用疏离来保持距离。我想把你推开，让你远离危险。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苏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我不该怀疑你，不该伤害你。我不该……把你推开。”
苏晚的心，在听到这些话时，剧烈地颤抖着。
原来……原来他不是没有心。原来，他也曾对她动过真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
为什么要在她心灰意冷，决定放手的时候，才坦白这一切？
“墨景渊，”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残留的奢望，“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太子那边……”
“我去解决！”墨景渊眼神坚定，“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任何威胁到我们的人，我都会亲手解决！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期盼和深情，“苏晚，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不会欺骗你，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苏晚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情感，听着他发自肺腑的忏悔，心中充满了挣扎。
恨了这么久，痛了这么久，难道……真的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他吗？
可是，她心里深处，那份对他的感情，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紧抿的嘴唇，以及那双充满痛苦和祈求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书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刃交击的声音！
“侯爷！不好了！太子的人攻进来了！”影的声音焦急地传来。
墨景渊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处理乾净了吗？”
“是太子的援兵！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影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情况非常危急。
墨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立刻将苏晚护在身后：“影，带夫人先走！我来断后！”
“是！”影立刻上前，想要拉苏晚离开。
然而，苏晚却挣脱了他的手。
她看着墨景渊，眼神复杂：“墨景渊，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吗？”
墨景渊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苏晚，你……”
“我曾经是你的棋子，”苏晚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但现在，我想为自己而活。如果你真的……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就让我帮你这一次。”
墨景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决绝和……信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愧疚。
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火光冲天。
定北侯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而这一次，苏晚选择，与他并肩作战。
她不知道，这场仗，他们是否能赢。她也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伤害和波折之后，他们是否真的能走到最后。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放手。
无论是生是死，她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因为，在她心底最深处，她知道，自己早已……爱上这个外表冰冷、内心却炽热得惊人的男人。
即使前路布满荆棘，即使未来充满未知，她也愿意……陪他一起，杀出一条血路。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