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半惊魂
夜色如墨,将老宅吞没。知古擎着油灯,鎏金蔷薇钗在掌心泛着冷光。这钗做工精细,蔷薇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处嵌着细小的珍珠,分明是大家闺秀之物。钗尾刻着两个小字:"婉容"。
婉容?知古蹙眉思索。魏家族谱中似乎并无此名。他将钗子收进怀中,决定先寻个安身之所。
正堂东侧的厢房还算完整,知古推开雕花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陈设依稀可辨昔日奢华:紫檀木雕花床、湘绣屏风、甚至还有一架西洋自鸣钟,钟摆早已停摆,指针凝固在子时三刻。
知古将油灯放在梳妆台上,镜中映出他沧桑的面容。忽然,镜面泛起涟漪,仿佛有另一张脸在镜中一闪而过——一张女子的脸,面色惨白,眼角有颗泪痣。
"谁?"知古猛回头,屋内空无一人。唯有纱帐无风自动,似有人刚刚掠过。
窗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落叶缓缓行走。知古吹灭油灯,隐在窗后窥视。月光下,一个白衣身影正沿着回廊飘忽前行,身形纤细,长发垂腰。
那身影行至枯井旁,突然驻足回首。月光照见她半边脸庞,正是镜中那张脸!眼角泪痣清晰可见。女子朝知古的方向微微一笑,抬手将什么物事投入井中,发出"扑通"一声轻响。
知古再按捺不住,推门追出:"站住!"
白衣女子却不惊慌,反而提起裙裾,轻盈地转过回廊拐角。知古疾步追赶,残腿阵阵作痛。追至拐角,却见长廊空荡,唯有月光如水洒落。那女子竟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井口泛着幽幽寒气。知古折返取来油灯和麻绳,将灯系下井中探查。井深不过三丈,井底似乎沉着什么物件。他四下寻找,在井台石缝中发现一捆绳梯,似是常有人使用。
知古顺着绳梯攀下,井底竟别有洞天——一侧井壁有个半人高的洞口,通向不知名处。洞口散落着几粒朱砂,与先前所见一般无二。
油灯忽明忽暗,知古犹豫片刻,还是俯身钻入洞中。洞内初时狭窄,爬行数丈后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摆着香案,供着个无名牌位,香炉中余烬尚温。
牌位前供着几样点心,居然还是新鲜的。知古伸手触碰,指尖却沾上些许红色粉末,凑近鼻尖一闻,竟是朱砂混着硝石的味道。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井口方向落下大量土石,瞬间堵死了来路。知古猛扑过去,只摸到冰冷的石壁。油灯在挣扎中熄灭,黑暗如实质般压来。
"咳咳..."烟尘呛得他喘不过气。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石窟深处传来。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知古握紧怀中匕首,屏息以待。一点幽光自暗处亮起,渐渐映出个提灯的人影。
灯影摇曳,照见一张苍老的面孔——正是镇口那个抽旱烟的老汉!
"后生仔,何必多管闲事?"老汉的声音在石窟中回荡,带着诡异的回音,"魏家的浑水,不是你蹚得的。"
知古缓缓起身:"你究竟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老汉嗤笑一声,举起灯笼照向石窟顶部。知古顺势抬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洞顶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正中央画着个巨大的血色狐狸头,狐眼处嵌着两颗夜明珠,发出幽幽绿光。
"白狐大仙在此,还不跪下!"老汉厉声喝道,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刺耳。
知古却注意到老汉腰间露出的一截钥匙串——那铜钥匙的样式,分明与老宅书房暗锁匹配。他心念电转,突然笑道:"好个白狐大仙!不知大仙可认得此物?"
说着掏出那枚蔷薇钗,故意在灯前晃动。老汉脸色骤变,下意识伸手来夺:"婉容的钗子怎会在你这里?"
就在此时,石窟某处传来女子惊呼:"爹!不要伤他!"
知只觉脑后风声骤起,还未来得及反应,后脑剧痛袭来,顿时陷入无边黑暗。昏迷前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白衣身影,正从暗处奔来...
第三章 旧匣秘辛
知古在檀香气中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厢房的雕花床上,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后脑仍在隐隐作痛。
"你醒了?"轻柔的女声传来。
知古转头,见梳妆台前坐着个素衣女子,正是昨夜那个"女鬼"。日光下看得分明,她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眉眼温婉,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凄楚。
"在下魏知古,未请教姑娘..."知古挣扎欲起,却觉浑身乏力。
女子急忙上前搀扶:"妾身林婉容,乃...乃魏老爷故人之女。"她眼角瞥见知古手中的蔷薇钗,顿时面色微红,"这钗子..."
"可是姑娘之物?"知古递过发钗,"昨夜在井边拾得。"
婉容接过发钗,手指微微发颤:"多谢公子。昨夜...昨夜之事,实乃误会。家父为护宅心切,才出此下策。"
知古凝视着她:"姑娘口中的魏老爷,可是先父魏启明?"
婉容颔首,眼中泛起泪光:"正是。魏老爷对妾身有救命之恩,可惜..."她突然噤声,警惕地望向窗外。
知古顺势望去,只见那个老汉正在院中扫地,不时朝屋内张望。
"姑娘若有难言之隐,但说无妨。"知古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此次回乡,正是要查清先父死因。"
婉容咬唇犹豫良久,终于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魏老爷生前曾在书房暗格中藏有重要物事,或许对公子有用。只是..."她突然变色,"他来了!快收好!"
老汉的脚步声已在廊下响起。婉容迅速将钥匙塞入知古手中,起身时已恢复平静:"爹,魏公子醒了。"
老汉推门而入,脸上堆着笑:"公子可算醒了!昨夜都是老朽糊涂,误将公子当作盗匪,实在该死!"说着竟要跪下。
知古连忙扶住:"老伯不必如此,也是我冒昧闯入在先。"他心中雪亮,这父女二人分明藏着秘密,却不知是敌是友。
午后,知古借口散步,悄悄来到书房。屋内蛛网密布,书册散落一地。他按照婉容暗示,在《山乡志异》书匣底部摸到暗格。钥匙插入,暗格应声而开,里面是本绢面日记和几封书信。
日记墨迹漫漶,仍辨得出父亲手书:"三弟今日又来通债,竟以祖坟之地相胁。此孽债不偿,吾无颜见泉下先祖..."最新一页写着:"朱砂矿洞恐有蹊跷,三弟与外人往来甚密,明日当亲往查探。"
知古心中一凛 - 父亲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他暴毙前三日!
窗外忽然传来婉容的惊呼声。知古急忙藏好日记奔出,只见婉容跌坐在院中,面色惨白地指着枯井方向:"井里...井里有人!"
知古奔至井边,隐约听见井下传来微弱的呻吟声。他急忙放下绳梯,攀援而下。井底昏暗,隐约见个人影蜷缩在角落。
"谁在那里?"知古厉声问道。
那人缓缓抬头,月光照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 竟是镇口茶馆的伙计小六子!
"魏...魏公子..."小六子气若游丝,"他们...他们在矿洞底下...造..."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知古探他鼻息,已然断气。正要细查,忽闻井上传来婉容的惊叫。他急忙攀上井口,却见婉容被两个蒙面人挟持,老汉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日记交出来!"蒙面人刀架在婉容颈上,"否则这姑娘性命不保!"
知古缓缓从怀中取出日记,脑中飞速盘算。就在递出日记的刹那,他突然瞥见蒙面人衣襟下露出的刺青 - 血色狐狸头,与石窟中所见一模一样!
"接着!"知古假意抛出日记,趁蒙面人分神之际,猛地抽出怀中匕首。就在这时,本应昏迷的老汉突然跃起,手中烟杆直刺蒙面人后心!
烟杆中竟藏有利刃!蒙面人惨叫倒地,另一个见势不妙,撒手欲逃。婉容突然从袖中抖出粉末撒向敌人面门,蒙面人顿时捂眼惨叫。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知古持匕首愣在原地,只见老汉抹去脸上血迹,冷冷道:"公子现在可信了?老朽与婉容,确是友非敌。"
婉容扶起知古:"公子莫怪,家父原是魏老爷贴身护卫,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查探真相。"
老汉从蒙面人怀中搜出块腰牌,面色凝重:"血狐帮的人居然找到这里了。公子,看来有人不想让你查出真相啊。"
知古望向深不见底的枯井,又想起小六子临死的话。这座老宅之下,究竟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