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外婆
文/铁裕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地一片黑茫茫,雾濛濛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有些诡异,有些阴沉,仿佛预示出将要发生什么。除了这钟声外,整个世界显得一派荒凉、寂静。
在那间低矮、陈旧的老土墙房里,慈祥、善良的外婆永远闭上了那双阅读沧桑岁月的眼睛,悄然走了。没有遗言,没有叮嘱,也没有遗憾和牵挂。这是一种超脱了世间痛苦、凄怨的离去;这是一种面对死亡却又坦然、惬意的离去;这是一种在人世间积了德,行了善的离去;这是一种带着做完人生功课,圆满又死而无憾欣慰的离去。
外婆走了,一个古朴、感人,带有凄美,富有人生哲理,闪射着人伦与大爱的光芒的,平凡而伟大的生命化羽而去,直抵那冥冥中的天堂。
我痴痴地坐着,回忆着昔日的峥嵘岁月,苦涩、清淡却又让人难忘的光阴。
孩提时,我常常跟着外婆去地里劳动,去河里挑水,去山上砍柴,或是采撷草药。外婆会看许多疑难怪病,而且是药到病除。但外婆从不收取别人一分钱,即便是有人送礼物,外婆也会将礼物转送给村里的一些孤寡老人。因此,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前来找外婆看病,甚至有贵州的一些县、乡、村的病人,也会慕名前来。
在闲暇时,外婆就会讲故事给我听。她会讲《望夫石》、《蚕神姑娘》、《神农尝百草》、《蚁王报恩》、《放羊娃与牡丹花》、《夸父追日》等等民间故事。我常常听得入迷,有时听不够,就会央求外婆多讲几个故事。
外婆在高兴时,还会哼上几句民歌、民谣: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
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外婆在我眼中,慈祥、善良;吃苦、耐劳;在我心中,外婆是一首古老的民谣,一部人生的哲学。那特有的风格、意境,那深邃的思想、主题,常常给人美的享受和启迪。
外婆没有进过一天学校,但她凭着自己的聪慧和勤奋,竟认识了许多汉字。外婆没有学过哲学,但她那丰富的语言,独特的处世哲学,那教育儿孙的方式,那善良的心地,无私的胸怀,使得许多读书人在她面前十分逊色。
外婆的记忆力惊人,她会背《菜根谭》、《三字经》《弟子规》、《女儿经》、《神童诗》中的许多名言名句。特别是她熟读《增广贤文》,并且常用一些名句来启迪人们,教人处世、为人。
记得外婆我常对我说这样的一些谚语、警句:
良言一句三冬暖,话不投机六月寒;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他人;
水太清则无鱼,人太察则无友;
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书山有路勤是岸,云层有路志是梯。
外婆一生的挫折大、苦磨多,充满着悲剧与传奇色彩。回忆着她的历程,是那样的坎坷、蜿蜒;回忆着她的命运,是那样的艰辛、多舛;回忆着她的人生,是那样的丰富、多彩;回忆着她的人格,是那样的纯洁、高尚;回忆着她的为人,是那样的善良、慈祥。
然而,不管人生怎样苦磨,路途如何坎坷,外婆都以一种宗教般的虔诚,朝觐人生。在艰难困苦中,走过了风风雨雨的83个春秋。
跟着外婆的那些岁月,我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我觉得外婆是一部充满哲理的人生哲学,是一优美而又掺杂着岁月沧桑的故事,是一部苦难与欢乐并存的小说,是人伦与大爱的太阳。
外婆走了,愈去愈远,一去就是几十年光阴。
外婆走了,我一次又一次来到墓地,为她上坟、祈祷,寄托我的哀思。
我常常静坐于外婆的坟旁,凝望着一棵棵苍劲的松树,回忆着外婆生前的许多感人的情景。旷野的风呼呼吹刮着,仿佛在讲述着外婆的人伦大爱,讲述着外婆的慈祥、善良;讲述着外婆的处世哲学,做人准则。在那光的深处,仿佛还隐现着外婆清瘦、慈祥的面容,隐现着她那特有的精神境界。在那一条条坎坷、曲折的路上,仿佛还有她艰辛的脚印,在空旷的野外,仿佛还回荡着她的笑语。
我痴痴地望着外婆的坟,心想:有生必有死,这是人生的规律,也是自然的循环。昨天,我还在您的大树下遮阴纳凉,今天,就阴阳各在一方。外婆,您安息。
我仰望着远方,只感千里烟波茫茫,万里雾霭沉沉。昨天,我还在听您讲大伦大爱,今天,就悄然远去。外婆,您安息。
我仰望着天宇,只感尘世中少了一个善良的人,而天堂里多了一个虔诚的信徒。昨天,您还在对我叙述道德、思想、信仰。今天,竟是人去屋空。外婆,您安息。
2025年9月3日。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当代美文》等十余家平台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诗歌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诗歌报》《诗选刊》《边疆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昭通文学》《昭通创作》《乌蒙山》《作家驿站》《湖南写作》《昭通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中国人民诗刊》《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滇云文苑》等报刊、杂志、平台发表诗、文六千多首、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