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停靠的一边是飞机穿越过的天门山，以及比张艺谋《印象刘三姐》还美的梦幻一般的实景剧《天门孤仙》的自然所在地，一边是澧水河环绕的一个近几年来突飞猛进，几乎可与三千奇峰秀石妣美的城市张家界。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因工作需要经常穿越在南北之间。跳板刚落定，提着行李箱的我跟着游客走了出来，出了站口，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眺望远方，顿时眼前一亮。

走过广场，还未缓过神来，一辆飞虎的士停在了我的身边。司机用很礼貌的语言说了一大串普通话。我看了看司机，一张年轻干净的脸，很善意很诚恳，给了我一个好印象。司机帮忙把行李放在了后备箱，我轻松地坐在副驾位上，飞虎车驶过鸽子花酒店的转盘，越过观音大桥，经过焕然一新退城还绿的烈士塔下，然后，左拐进入了城市的中心。

走到浪潮书店的门前，正赶上前面一个迎亲的车队，这条街显得有些拥挤。我叫司机停了下来。最前面的车上有一支乐队，像模像样地奏出各种幸福欢乐的曲子，后面跟了二十多辆车，有奥迪、奔驰开道，尽显热闹和华贵。的士司机指着那辆扎满鲜花的新娘轿车，说：“好漂亮的新娘。”我顺着方向望去，正好和摇下玻璃窗透一透气的新娘对了一眼。只见新娘头顶花冠，身穿白色的婚纱。这个晚秋里出嫁的女孩，我觉得她像天鹅湖里的姑娘，从俄罗斯的舞台跑到了张家界的大街上，街上的市民似乎已司空见惯，不过，路遇这样的事，生机勃勃的街道又多了几份喜庆。

我索性让缓慢行进的车队先走，下了车，掀开浪潮书店的门帘，来这里看书和买书的人很多。我在琳琅满目的书柜前翻阅起来，顺手正好拿了一本剖析张家界经济发展，名叫《破界》的书。翻开第一页，书中“下城的故事”里这段话吸引了我：下城，是指城市中最重要的商业区，所有城市，无论大小，都一定会有下城。下城是必须的，必然的，是城市自然生长过程的一个阶段。下城是商贸活动、社交活动和市民生活的聚焦之所，嚢括了几乎所有的城市工商和酒店，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社会各阶层的需求。中国城市正处于大规模的“下城”振兴时期，我们的这座城市也在这股潮流里，有关下城的故事正在演绎当中。如今看来，曾经这样的描写足见我们这个城市建市之初的鼠目寸光和没有远景的规划与期待，也导致一些陈旧性的建筑和规划至今都已无法改变，最典型的案例是1981版的《大庸县立城总体规划》对人口的预测是远期2020年发展到四万人左右，总用地面积四点四平方公里。事实上，用不着到2020年，眼下张家界城市人口和总用地面积就已经增长了十倍，这巨大的差距让这个城市看起来恍如隔世，城市化的巨大力量完全超过了那个时代的想象力。

是的，往返于南北那么久，这几年，我见证了中国一线城市的高速发展和变化。事实上，北京这个城市的高速发展是在十五年前就开始了，而我们这座城市“下城”的巨大变迁，是近几年的事情，相对于整个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和打造一个比较完美的旅游城市格局，还是滞后了好多年。

此时我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张家界是个依山傍水的城市，自小生长在这里的我和这个城市差不多共同成长着，我的成长也见证了这个城市的长大。澧水河穿城而过，蜿蜒地经鹭鸶湾伸向远方，全市包括两区两县，现有一百七万人口。小时候，永定镇城区人口只有一万多人，一条从南到北还算繁华热闹的街道，也不过只有六百米而已。那些旧社会的木楼式建筑已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计划体制时代，主要是民贸部门的单位将那些街面店铺经营并占据着，有餐饮业、理发店、肉铺、文具商店、旅社，还有一些街道企业，裁缝铺、南杂店等等，小麻雀肝胆俱全，人们日常生活所需所去的场所，就是这样一条小街，也是这个城里一道必不可少的古老而厚重的风景线。

那时候，在南、北、西、东的老城，还有另一道留在人们心中的灰色风景，就是由于物质的匮乏，生活在低层的人们特别是因各种原因而致精神病的人，社会当时对他们的关注度不高，他们长期流落在街头，发病时常常到大街小巷乱蓬蓬地叫，比如南有李福带着未满月的婴儿把守；北有走路一蹶一拐的偏山和常常穿着背带裤子的田娇坐阵；东有一天到黑阴讪买米不要米本本的麻姑和卧在地上不能行走的欧舍宝看着；西有朝天看云胡说八道的罗云昼伏夜出；中有大义灭亲文革中出卖父亲的大宝二宝孪生兄弟等等。这些疯子怪侠的出现，要是在大街上碰到后，他们蓬头垢面地吓唬着路过的人们，特别是小孩儿，会让他们个个魂飞魄散。现在回忆起来，这些特殊的人群，在我琐碎的记忆中是那么的诙谐、可笑、可爱，他们就像生活中悲喜交加与酸甜苦辣的调味品，点缀在那里，命运那么苦涩地安排他们扮演着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是什么的角色，而他们却如影随行自由自在地活在了这个世上。

后来，他们就像长在树上的歪瓜裂枣，生命在不知不觉的岁月蹉跎中，在历史长河里又悄无声息地凋谢了。但是，那个据说小时候因偷窃被他父亲放了手脚筋打不死的程咬金欧舍宝，我路过肯德基门前时，还依然看见他逍遥得像个醉卧的神仙，独自一人活在这个他不知道该是他爱还是恨的世上。

前不久，央视记者发出这样的问题，你幸福吗？说明白，幸福是一种主观感受，一种心理体验，一种意识情境。也有人这样认为：给予、付出、助人是幸福，依托、依靠、依恋是幸福，知足、乐知天命是幸福，获得和舍弃也是幸福，耕种是幸福，驰骋疆场是幸福，徒步山水或听歌赏月是幸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也是幸福，治国平天下也是幸福。那么，这些曾经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这些特殊的人群，相对于因痛苦而跳楼自杀的亿万富翁来说，他们不能正常地感知这个世上的烦忧地活着也是一种超然的幸福，是他们让儿时的许多往事又再次从遥远的心空中复活，想起和笑谈；是他们丰富了我们儿时这个老城的故事和记忆，在那样一个单调无知的年代。

走在六年前这个城市的街道上，时而可见坑坑洼洼的路面，路的中间像是一个被地雷炸了的大坑，很多地方向一边倾斜，沿街两边的红绿方块，一不小心踩到，污水会溅在裤腿和鞋子上。街上的垃圾桶一层一层的污物堆放在上面，有些人乱丢一地果皮和纸屑，陈腐的垃圾各式各样的发出奇异的臭味。整个城市几乎没有现代化功能的排水排污设施，每逢下大雨，街边那些小水沟被垃圾堵塞来不及排水，城市就会处于一片汪洋之中；河的两岸没有防洪堤坝和河道排污设施，任洪水潮涨潮落。十年前仲夏的那次汹涌的洪水，将市政府的一楼几乎全部淹没，六年前的夏天灾难再次光顾这个城市，据说是百年难遇的一次大水。这样的洪水每隔三到五年就会来一次，严重地危及着沿河两岸人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火车站的那些小商小贩坑蒙拐骗游客的事情时有发生；遍地开花的麻将馆，有点夸张的说法是飞机飞过上空都能听到搓麻的声音；清早起来，常常在屋头的角落可见一些夜里出来吸毒的人用过的注射器乱丢一地；有些市民说着那些下流的脏话，指名到姓地骂着对方祖宗的生殖器，很响亮,还一副得意的样子。

说这个城市脏、乱、差的帖子,也是在六年前，帖子上说：“都说市长能看到，市长真的能看到吗？不晓得大领导们有没有时间去看一看张家界几个乱得不行的地方。比如三角坪，听朋友们说现在张家界就那地方最差，环境又不好，赌博的场子都快摆到街上去了，也没人管。那里修车的又多，车辆乱停乱摆都是小事，经常有给汽车喷油漆的,据说是有毒的哦。那家伙，一开喷的时候半条街的人都无法呼吸。听说归听说，那天没事跑去看了一下，呵，什么叫乱七八糟，那才一个壮观，很有点金三角的味道,黄、赌、毒样样全。街的最里面还有个张国际大酒店，听说是四星级的，也经常住个外宾什么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在那的记忆当成对我们张家界市的印象哦。” 很多有心人还是回了帖子：“张三说张家界城区脏、乱、差是没有道理的，你们看看，有些主任不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十八岁的姑娘嘛，有这么好的领导，怎会脏乱差呢？李四建议办个市民培训班，强化培训一下子市民守则，培训合格就发市民证书。麻子说城市硬件建设花了那么多钱，城市软件建设怎么就舍不得多花点钱？王二说赵市长来张家界后围着城市转了一圈，对张家界第一次评价说的就是‘脏，乱，差’。目前，高层领导对本市所存在的问题都很清楚，具体办法还在商讨中，有关问题的处理办法还没有出台。”这完全说明，对当时的城市现状，引起了市民们普遍的高度关注和担忧。

时光飞逝，这几年，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和全市人民的大力支持下，我市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效，也是我市经济社会发展最快，城乡面貌变化最大，人民群众得实惠最多的一个时期。也就是说，张家界市日新月异的变化，是在赵小明市长上任以后，他和他领导的团队，以强力推进城市建设步伐的理念，着力打造一个与国际旅游城市和一流风景相匹配的新城，冲破重重困难和阻挠，以求真务实的开拓精神，以一个真抓实干的硬派形象，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如今全市全年生产总值近四百亿元，比较四年前就像孙悟空的筋斗云翻了一番，增长了漂亮的三位数。如今，整个城区正发生着翻天覆地中国式的巨变。

现在，沿街道两边的建筑屋都让穿衣戴帽工程给装扮得具有土家民族的风情；市内狭窄的“井”字型坑坑洼洼的街道，被扩宽的柏油马路所覆盖，绿树成荫的街道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宽畅；鹭鸶湾大桥重修后让外来的游客一走进城市的入口，就有一种与旅游城市品位配套之感，张灯结彩，那么大气，沉稳和呈流线形；河的两岸治理有序，以防汛期可进可退的洪水肆虐，市民们的生命和财产有了安全保障；城市的公厕和垃圾处理系统投入了重金建设，地下排污系统日益完善，无能怎样的洪灾在城市中已见不着以前的汪洋大海了；电力充足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冬暖夏凉的体贴与关怀，天然气管道网络布满大街小巷，可输送到每家每户；到处可见高楼大厦平地而起，商住楼取代了老城区胡同式的低矮瓦屋，逸臣桃源的现代经典建筑在形似布达拉宫的别墅群下独树一帜；高速公路和环城公路正在规划和实施之中；节能降耗和低碳环保的理念正渗透人们的品质生活；社会治安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改观；星级酒店和宾馆如雨后春笋,吃、住、行、邮、购、娱便利又上档次；路边的小商小贩已进驻梅尼和步步高各大超市经营着各类名品，鸟枪换上了大炮；市民们的精神面貌和整体素质大步提高，徒步山水的队伍几十支，人们的强民健身意识加强；半边街拐子树下的西式教堂与步行街对面的中式普光禅寺相衬，那高高的十字架和红墙，在一片烟岚与钟声中变幻着，一些虔诚的男男女女，守规守时而来颂经念佛；在夜晚散步时，走在平坦的马路上，走在波光潾潾的河堤边，看着舒适而赏心悦目的高楼大厦，霓虹灯光，仿佛有在仙山琼阁中游荡的美妙感觉。这个城市的综合功能和生活品位正在与国际旅游城市接轨。

一个新生命最原始胚胎的结合，需要经过艰难的历险，其距离，相当于一个人从地球跑到月球，每个人，都来自于这种曲折。然而，任何大功告成，都会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的过程。人们都说，张家界下城的振兴和改造，需要一个强硬的外科手术式的医生，那么这个城市的巨变，也必将让市长这样的手术者，思考、阵痛、坚持才能成为漫长的攀岩竞赛中最后剩下的那个孤独的胜利者，他仿佛是要执守他最初的承诺，为官为民，不惜粉身碎骨。的确，市政建设在他的大刀阔斧下，三年有改观，五年大变样，那个“历经岁月的狭窄楼梯时时作响，低矮的天花板被油灯多年的烟雾熏黑，小碉堡式的窗户和狭窄的门廊，这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为官一时，生命里这样的重托和责任虽然并非他想象中的顺畅和美妙，甚至于在实施的过程中面临意想不到的艰辛与沉重，但只要他的心是赤诚的和光明磊落的，他一定是被一种慵懒人的行为所激怒，被这个城市当初相对滞后的面貌所撼动，被一种冥冥之中的使命所鼓励，被一种成就所安慰。他是要将鲜活的生命与开拓者的激情还给全市人民，更以那副坚强而生动的肩膀，担当着美丽与疼痛，建设与开拓的职责。

从法理上讲，市长是这个城市的法人代表，他拿这个城市作为赌注，去争取和引进更多的资金，他把他的人生作为抵押，让这个城市这几年的变化波澜壮阔，而且历历在目。如果那些否定和非议是生命之中不能回避的，而它能激发他对这个城市美好未来的合理想象和创造，老百姓无不竖起大拇指说现在的市长是个为民也为这个城市做实事的市长，是个地地道道有眼光的男人。这些无可厚非的成绩明明白白地摆在市民们的眼前，让老百姓享受着城市基础设施完善后带来的美好生活和环境，这些与时代共呼吸的现代化城市体征，如今，一眼望去，张家界的“下城”已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最令人感动的模样与色彩。

我从感知这个城市的变化中回过神来，走出浪潮书店，迎亲的队伍已走出老远。提着行李走下斜坡的石阶，路的两旁依然落满花瓣，月月红和秋菊花最多。我喜欢这芳香的气味，深秋季节，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气温还那么适人，是老天开恩还是秋高气爽？这晚秋竟让人感到如此的温暖和心花怒放。

接近斜坡上的家，这个建有全民免费健身器材场地和幼儿园的小区，绿荫环绕，面朝波光滟潋的金沙泉水库和代家湾山，看起来这个家变美了，这个城市变得更美了。我摘了家门口的月月红花瓣撒向空中，自顾不暇涌入眼中的这些太多的变化，我想，现在这个城市的手术者已让张家界美到了世界去，也会因为自然风光和城市建设的不断完善，天人合一地完美结合，就此，美到这里止了么。

       作者简介：彭小娟， 笔名子鹃 ，湖南省张家界市人，祖籍湘西保靖县，本科学历， 省作协会员，旅居北京诗人。原张家界市诗歌学会党支部书记、现任副秘书长，市音协会员，曾参加过北京诗刊社举办的诗歌改稿会，在一些刋物发表过很多作品，出版过诗集《孤独的荷塘》《彩虹落在这边》，散文集《为秋》，创作了二十多首关于爱、关于山水、关于故乡的歌曲。举办过个人原创作品音乐会，是这方秀美的山水滋养了她的灵性，是这一方圣洁的灵魂拂尽了她的纤尘，她穿行于古朴的森林里，深情地、挚爱的写着自己独特的诗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