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竹海秘居
楚天遥引领众人，并不走官道村镇，反而折入更为幽深的丛山峻岭。他对此地地形极为熟稔，穿林涉涧，如履平地。约莫行了大半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浩瀚竹海。清风拂过，绿浪翻涌，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
竹海深处，隐匿着几间以粗竹搭建的屋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有人指引，绝难发现。
“此地乃我早年无意中发现的一处幽谷，名为‘忘机’，诸位可在此安心疗伤静养。”楚天遥推开竹扉，屋内陈设简单，却洁净异常，一尘不染。
众人连日奔波恶战，早已疲惫不堪，见此清净之地，均松了口气。苏星河立刻为云襄重新处理崩裂的伤口，又查看了慧心略有损耗的心脉，叹道：“万幸皆无大碍，但务必静养数日，不可再妄动真气。”静缘师太与悲弘大师亦各自调息，恢复损耗的元气。
安顿下来后，众人的目光自然聚焦于那块得来不易的襁褓残片以及被俘的司徒冥身上。
楚天遥与悲弘、静缘、苏星河围坐，将残片置于桌上。那淡蓝色的秘文在日光下依旧隐约可见，针脚走势奇诡，似蕴藏着某种极深奥的内息运行法门。
“苏先生医术通神，于经脉之学天下无双，可能解读此秘文？”悲弘问道。
苏星河凝神细观，手指虚划，沉吟良久，方道：“惭愧。此针路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先天八卦与奇经八脉之变，深奥无比。其所载心法，至精至纯，似是某种极高深佛门内功的根基篇，但又隐隐透着一股……一股生生不息的先天道韵，佛道交融，玄妙非常。若要完全解读，需极大心力与时间反复推演验证。”
静缘蹙眉道：“莫非这便是《龙渊秘典》的核心心法？据说此秘典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绝非单一功法。”
楚天遥颔首：“师太所言应是不差。素雪师妹聪慧绝伦，她当年抄录的，必是秘典中最精华、亦是最为基础的关键总纲。得此心法，方能真正驾驭秘典中所载的其他奇功绝艺，否则贪多务得，反易走火入魔。玄灭当年急于求成，强练其上记载的几门霸道邪功，虽威力惊人，却心性大变，根基受损，终至难以回头。”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惋惜与痛心。
“如此说来，此心法更是至关重要。”悲弘肃然道，“绝不能让玄灭得去。否则他弥补根基，魔功圆满，天下再无制他之人！”
另一边，云襄与慧心坐在稍远处的竹廊下。云襄伤势经过处理，已好了许多，只是失血不少，脸色仍显苍白。慧心默默递过一碗苏星河煎好的汤药。
“多谢。”云襄接过，两人手指无意相触，皆微微一颤。
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经历了废园生死与共，十里坡舍身相护，两人之间那层因身世恩怨而产生的隔阂，虽未完全消失，却已淡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沉默中悄然滋生。
“你……你的伤还疼吗？”慧心轻声问，目光落在云襄裹着厚厚纱布的肩头。
云襄摇摇头：“苏先生医术高明，已无大碍。”他顿了顿，看向慧心，“倒是你，下次万不可再如此冲动，为我挡掌……”想起十里坡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仍然后怕不已。
慧心低下头，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蚋：“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云襄心中感动，知她性情善良柔弱，那一刻却爆发出如此勇气，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他看着她低垂的侧脸，长睫微颤，在晨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心中某处柔软被轻轻触动，不由脱口而出：“慧心，我……”
话未说完，却听屋内传来一声闷哼与怒斥。两人一惊，连忙起身进屋。
只见司徒冥已被弄醒，绑在竹椅上，面色惨白，却兀自冷笑：“要杀便杀，休想从老子口中掏出半个字！”
悲弘大师沉声道：“司徒冥，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可知罪孽深重？若肯迷途知返，说出玄灭巢穴及其计划，或可减轻罪业。”
“罪业？哈哈哈！”司徒冥狂笑，“成王败寇，何罪之有？尊者神功盖世，一统江湖指日可待！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迟早都是阶下之囚！”
楚天遥冷冷看着他，忽然道：“‘鬼扇’司徒冥，昔年也是名门正派之后，为何自甘堕落，投身魔道？”
司徒冥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怨毒：“名门正派？哼！虚伪！当年我司徒家遭仇家灭门，那些自诩正道的门派谁曾伸出援手？唯有尊者，赐我力量，助我复仇！力量便是真理！这便是江湖！”
“冤冤相报何时了。”静缘师太叹道，“你可知玄灭利用你之后，又会如何待你？”
司徒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拒不回答。
苏星河忽然开口道：“你左胸第三根肋骨下三寸，是否每逢阴雨便刺痛入髓？气海穴运功时可有滞涩之感？你练的‘幽影功’看似进境迅猛，实则已伤及少阳经脉，再练下去，不过三年，必全身经脉萎缩而亡。玄灭可曾告诉过你这些？”
司徒冥身体猛地一震，骇然看向苏星河：“你……你如何得知？！”
“我是医生。”苏星河淡淡道，“他不过是将你当作一件更快消耗的工具罢了。你若肯弃暗投明，老夫或可设法为你续命。”
司徒冥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剧烈挣扎。求生的欲望与对玄灭的恐惧忠诚相互撕扯。
良久，他颓然低下头，声音干涩：“……我说。但你们需答应，保我不死。”
第十三回 魔窟云谲
据司徒冥交代，玄灭（幽冥尊者）的真正老巢，并不固定，但其最常驻跸、也是最为核心的一处秘窟，位于川滇交界处一座终年云雾缭绕的险峰——“落魂峰”之巅。那里地势极险，遍布机关毒瘴，易守难攻。
玄灭近年来，一方面不断派人搜寻《龙渊秘典》真本下落，另一方面，则暗中网罗邪派高手，炼制毒人药偶，势力急剧膨胀。其目的，绝非仅仅称霸江湖那般简单。
“尊者……玄灭他，似乎一直在秘密筹备一场极大的祭祀。”司徒冥眼中流露出恐惧，“他需要庞大的精血与内力作为祭品，似乎要唤醒……唤醒某种极为古老可怕的东西……与《龙渊秘典》中记载的某种禁忌之术有关。他之所以急于得到完整秘典，便是为了确保那祭祀万无一失。”
众人闻言，皆感骇然。没想到玄灭的图谋竟如此疯狂可怖！
“可知祭祀具体时日与地点？”悲弘急问。
司徒冥摇头：“具体不详，但听尊者偶尔提及，需等到下一个‘九星连珠’天象之时，地点……很可能就在落魂峰顶的‘祭魔台’。”他顿了顿，补充道，“如今诸位行踪已露，尊者虽暂退，必不会罢休。他手下除我‘七杀堂’，还有‘五毒使’、‘百鬼众’等诸多势力，恐怕很快便会大举搜山。”
形势紧迫，必须尽快行动。
经众人商议，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楚天遥、悲弘大师、静缘师太前往落魂峰探查虚实，设法阻止或破坏玄灭的祭祀阴谋。另一路，则由苏星河带领云襄、慧心以及受伤的司徒冥，留守忘机谷，一方面保护并继续解读秘典心法，另一方面也为云襄和慧心争取宝贵的疗伤与提升时间。
楚天遥将那块襁褓残片交给苏星河：“苏先生，解读心法之事，便拜托你了。若能有所成，或能成为克制玄灭的关键。”他又看向云襄和慧心，“你们两个，好生修炼，未来重任，或许便在你们肩上。”
当夜，楚天遥、悲弘、静缘便悄然离去，身影没入茫茫竹海夜色之中。
忘机谷中，顿时清静下来。苏星河闭门谢客，终日对着那残片与各种医书经脉图推演琢磨，时而蹙眉，时而恍然。云襄与慧心则遵照嘱咐，安心养伤，调理内息。
云襄得此闲暇，每日打坐练气，修炼家传内功。他体内玄慈一脉的佛门内力本就精纯，此刻心无旁骛，进展颇速。更奇妙的是，每当他运功之时，怀中那块得自兄长的玄铁令牌便会微微发热，内力运转似乎也更为圆融顺畅些许。
慧心内力根基较浅，便由苏星河传授一些基础的吐纳安神之法，稳固体魄。她性情宁静，于此道颇有天赋，进境虽缓，却根基扎实。
偶尔两人也会在竹林中散步，交谈不多，却自有一份患难与共的宁静与默契在悄然流淌。云襄会偶尔指点慧心一些粗浅的防身招式，指尖相触，目光交汇，皆是心中微澜。
这一日，云襄正于竹下练剑，忽觉体内真气澎湃，竟似有突破迹象。他心念一动，取出那玄铁令牌握于手中，再次运功。顿时，一股温热气流自令牌传入掌心，循手臂经脉上行，与他自身内力水乳交融，汇入丹田气海！
轰！仿佛某种桎梏被打破，他周身气流鼓荡，竹叶纷飞！竟是在这片刻间，内力修为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他惊喜之余，忽闻身后传来苏星河激动的声音：“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只见苏星河手持残片，快步走出竹屋，满脸喜色：“原来如此！这心法并非单纯修炼之法，更似一把‘钥匙’，能激发人体潜能，融汇调和不同内力！云小子，你过来！”
云襄依言过去。苏星河道：“你运起内力，注入这残片试试！”
云襄疑惑，但仍催动一丝内力，注入那焦黑布料。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布料上淡蓝色的秘文竟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投射出淡淡虚影，其中似有无数细小光点沿特定轨迹流动，正是内息运行图谱！
“果然如此！”苏星河抚掌大笑，“需得以精纯的、与秘典同源的内力激发，方能显现完整奥秘！云小子，你内力源自玄慈，正是最佳人选！快，静心凝神，记下这运行路线！”
云襄不敢怠慢，连忙凝神记忆那复杂无比的光点运行轨迹。慧心也被惊动，在一旁静静观看。
那图谱玄奥异常，云襄强记硬背，只觉得头晕目眩，内力消耗极巨。眼看即将记全，忽听谷口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正是被囚禁在谷口竹屋的司徒冥的声音！
“不好！”苏星河脸色一变，“有敌来袭！”
几乎同时，尖锐的哨声划破山谷的宁静，阵阵腥风随之涌入竹林！
“五仙教毒阵！”苏星河骇然，“他们竟找到这里了！快，带慧心从后山密道走！”他一把将记载着心法图谱的残片塞入云襄怀中，疾声道：“记住心法，绝不可落如魔头之手！”
话音未落，只见竹林四周，五彩毒雾弥漫开来，雾气中，影影绰绰出现无数奇形怪状的身影，蛇虫窸窣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危机再度降临！忘机谷顿成绝地！云襄与慧心的安危，全系于一线！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