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亲手做的手擀芝麻叶面条
文/秋草红枫 河南·方城
在咱这黄土地上,日子就像那老黄牛拉着的犁,慢悠悠却又实实在在地往前拱。我在外头闯荡了好些年,城市的霓虹灯再亮,也亮不过家乡那盏昏黄的油灯;高楼大厦再高,也高不过老家那座爬满青苔的土坯房。每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熟悉的小院,只要一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儿,心里头就跟开了花似的,暖烘烘的。
那是母亲做的手擀芝麻叶面条的味道。
小时候,家里穷,没啥好吃的。可母亲就像个神奇的魔法师,总能用那简单的食材变出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每到芝麻叶成熟的季节,母亲就会背着竹篓,去村外的芝麻地里摘上一大筐芝麻叶。回来后,她坐在小板凳上,把芝麻叶一片片地择干净,那认真的劲儿,就像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择好后,放进大锅里焯水,再捞出来,用清水反复冲洗,挤干水分,切成小段,放在一旁备用。
接着,母亲就开始和面。她把面粉倒进大瓷盆里,中间挖个小坑,慢慢地往里加水,一边加一边用筷子搅拌。等面粉都成了小疙瘩,就开始用手揉。母亲的双手就像两片灵活的树叶,在面团上不停地揉搓着,那面团在她的手下,一会儿就变得光滑而有弹性。揉好后,盖上湿布,让面团“醒”一会儿。
趁着这工夫,母亲就开始准备汤料。她在锅里倒上少许油,烧热后,放入葱花、姜末爆香,再加入切好的芝麻叶翻炒几下,然后添上水,盖上锅盖,等着水烧开。
等水开了,母亲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使劲地擀。那擀面杖在母亲的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下一下地,把面团擀得越来越薄,越来越大,最后成了一张大大的圆饼。母亲再把圆饼叠起来,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那面条,粗细均匀,就像用尺子量过似的。
面条切好后,母亲把面条下进锅里,用筷子轻轻搅动几下,防止面条粘在一起。不一会儿,锅里就冒起了热气,那股熟悉的香味儿也飘了出来,直往我的鼻子里钻。我蹲在灶台前,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母亲看着我那馋样儿,笑着说:“小馋猫,别急,马上就好。”
终于,面条煮好了。母亲把面条盛进大碗里,再浇上一勺芝麻叶汤,撒上一些葱花和香菜。我迫不及待地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面条,劲道爽滑;那芝麻叶,清香可口;那汤,浓郁鲜美。每一口都吃出了家的味道,每一口都吃出了母亲的爱。
后来,我上了中学,住校了。每周只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到家,母亲总会早早地做好手擀芝麻叶面条等着我。看着我吃得那么香,母亲的脸上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再后来,我去了城里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总会问我:“啥时候回来呀?妈给你做手擀芝麻叶面条。”我总是说:“等忙完这阵儿就回去。”可这一等,就是好长时间。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母亲病了。我一下子慌了神,赶紧买了车票往家赶。一路上,我的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当我推开家门,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母亲看到我回来,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紧上前扶住她。母亲虚弱地说:“回来就好,妈给你做手擀芝麻叶面条去。”我说:“妈,您别动,您好好歇着。”可母亲执意要去做,我只好扶着她来到厨房。
母亲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步一步地做着手擀芝麻叶面条。虽然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但每一个步骤都那么熟练,那么认真。看着母亲那瘦弱的背影,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面条做好了,我端起碗,慢慢地吃着。那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可我的心里却五味杂陈。我突然意识到,母亲老了,她不再是那个能轻松地背起竹篓去摘芝麻叶的年轻妇女了;她不再是那个能熟练地擀出又薄又细面条的巧手妈妈了。她为我操劳了一辈子,付出了所有的爱,而我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她身边。
从那以后,我尽量多回家陪陪母亲。每次回到家,只要能吃到母亲做的手擀芝麻叶面条,我就觉得无比幸福。因为那不仅仅是一碗面条,更是母亲对我深深的爱,是我和母亲之间那份割不断的亲情。这亲情,就像那碗里的芝麻叶,虽然平凡,却有着独特的香味,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