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月天涯
残月照镜湖，寒水凝烟。
婉儿素衣散发，独立残桥。凝光剑斜指水面，倒映着漫天星子——与十年前那个火夜一般稠密。
秦夙玄衣如魅，自雾中浮现：“师妹终于来了。”她指尖抚过弩机，“可知我为何选此地？”
“因为娘亲在这里教会你第一式剑法。”婉儿声淡如水，“也在这里发现你偷学蛊术。”
秦夙大笑，笑出泪来：“是！她总偏袒你！明明我才是首徒！”
弩箭突至！婉儿挥剑格挡，剑风扫开迷雾——湖心竟浮着座水晶棺！棺中少年面容酷似先帝，心口插着碧玉佩！
“承志！”婉儿惊呼。
“他中了一线牵魂引。”秦夙轻笑，“除非你用血脉换命...就像救太后那样。”
婉儿剑势骤乱。秦夙趁机连发毒镖，擦过她腕间旧疤：“师父若知你为仇人舍命...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话音未落，凝光剑已抵她咽喉：“你永远不懂娘亲。”
剑尖入肉三分，秦夙却笑得更狂：“那你可懂这个？”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竟烙着与婉儿一模一样的明月纹！
“当年师父也给我烙过...却说我是‘次品’！”她眼中泣血，“所以我把真纹剜给苏月...换她教我蛊术！”
婉儿如遭雷击。原来秦夙所有偏执，皆因求不得半点温情。
湖心突然沸腾！承志在棺中痛苦挣扎，碧玉佩迸发邪光——竟在吸收孩子生机！
“住手！”婉儿纵身掠向湖心。
秦夙弩箭追射：“太迟了！阵法已成！”
箭矢穿透肩胛，婉儿跌落冰棺。血滴棺盖，纹路骤亮——竟是徐福遗留的换命阵！
“用你的命换他的...很公平。”秦夙踩住她手腕，“就像师父当年用命换你...”
婉儿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那场大火...”秦夙俯身耳语，“是师父自己放的。她早算出陛下要灭口，唯有假死才能护住你们...”
幻象再现：苏晴将幼年婉儿推入密道，反锁殿门：“活下去...”火海中，她服下假死药...
“但陛下补了刀。”秦夙冷笑，“所以师父真死了...为你而死。”
所有信念崩塌。婉儿松开了剑。
就在秦夙举弩刹那，破空声至！墨魂剑穿透她心口！
萧云寒自雾中走出，面色惨白如纸：“那一箭...我没死...”
他身后站着莫问天与萧雨寒——三人浑身是血，显然经历恶战。
“为什么...”秦夙踉跄倒地，“当年我为你挡蛊...”
“因为你给我下蛊在先。”萧云寒剑锋一转，“从祭坛那夜就开始算计，不是吗？”
秦夙突然癫狂大笑，撕开脸皮——人皮之下，竟是苏月残毁的面容！
“好徒儿...终究瞒不过你...”她咳着黑血，“但换命阵是真的...”
湖心水晶棺突然炸裂！承志浮空，周身缠绕黑气——魔神借体重生！
“晚了...”苏月气绝，“所有人都得...”
话未尽，婉儿突然跃起，凝光剑刺入自己心口！
“以我之血，净尔之魂！”血瀑灌入承志眉心，黑气尖啸消散！
孩子坠落同时，婉儿额间最后纹印化光，融入湖心——
整个镜湖骤然澄澈如镜，映出当年真相：
苏晴确实假死，但被太后补刀。太后因此被贵妃控制，酿成后续悲剧。
而秦夙...早在十年前就为救萧云寒，死在火海。后来的“秦夙”，一直是苏月假扮！
“原来...连恨都是假的...”婉儿笑着落泪，坠向湖心。
萧雨寒飞身接住她。怀中断剑铿然——凝光剑碎，剑魂却融入他佩剑。
湖面平复时，承志悠然转醒，懵懂唤：“阿姐？”
朝阳跃出远山，照彻山河万里。
三月后，新帝登基，年号承志。镇国公主却辞爵归隐，唯留书：
“明月照沟渠，孤鸿渡天涯。”
有人见她与剑客纵马江南，有人闻她在海外仙岛行医。
只每逢月夜，镜湖总有笛声呜咽，吹着那年没唱完的：
“愿如明月，照君长夜； 愿如孤鸿，随君天涯。”
——全文终——
《明月孤鸿》后记
余作此文时，常对孤灯残月，恍惚见书中人踏雪而来。
初构《明月孤鸿》，本欲写快意恩仇。然笔至中途，方觉江湖非杀伐之地，实为人性明暗交锋之镜。萧雨寒之执、林婉儿之韧、萧云寒之殇、苏月之痴，皆困于“求不得”三字。恰如现实众生，奔忙于得失之间，渐忘本心。
尤记写至镜湖终局，苏月揭面刹那，余竟掷笔长叹。原定她当葬身火海，临文忽觉：其一生为虚妄执念所困，何尝不是另一种忠诚？遂改其结局，许她于真相大白时释然消散。人物自有其魂，作者不过执笔录之。
至若婉儿与雨寒之情，余避浓墨重彩，唯留月下笛声、雪中握刃二三细节。世间至情，原不在朝暮厮守，而在心意相通刹那。恰如读者诸君掩卷时，自能于留白处品得余韵。
谨以此书，祭所有困于宿命却向光而行之人。 愿你我虽如孤鸿，终得明月相照。
——甲戍年暮春于金陵秦淮河畔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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