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狗尾草（小说）

关东月

桃树开花的时候，我折了一枝最艳的，藏在背后去找翠儿。

她正坐在西院门槛上，嘴里叼着根狗尾草，两只小脚丫晃来晃去。见我来了，她眼睛一亮，又故意板起脸来。

"翠儿，给你。"我把桃花递过去。

她没接，却撇着小嘴说："才不稀罕呢，这花，整天就知道擦胭抹粉的臭美！"

"那你稀罕啥？"

"狗尾草！"她答得干脆。

"什么？狗尾巴草！"我惊得张大嘴巴。

"嗯哪！咋地，不行啊？"她瞪大眼睛，梗着小脖梗望着我，活像只炸毛的小麻雀。

我望着脚下那一片狗尾草，灰扑扑的在风里摇晃："就这，有啥稀罕地，不开花也不结果！"

她却跳下门槛，揪了一根叼在嘴里："我就是喜欢它那朴实，不显摆的样儿。"她忽然眯起眼睛笑了，"多像你家大黄狗的尾巴摇来摇去的，多好看……"

阳光透过她蓬乱的刘海，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嗞嗞啦啦"地吮着草茎，说那味道可甜呢。她家那只老山羊也凑过来，有样学样地嚼着草叶。

"狗儿哥——"她总这么叫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会说话。狗儿是我的乳名，她叫翠儿，是我家的邻居。她爹是个酒鬼，娘跟人跑了，就剩她和年迈的奶奶和那只老山羊作伴。

我和翠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打小就喜欢在一起玩。两小无猜的我们在一起抓蛤蟆，捉泥鳅，逮蝈蝈，摘野果，堆雪人，也玩过家家，总是我扮新郎，她装新娘。……

一次，翠儿被东屯的张老歪欺负，我为她出了气，把张老歪好顿揍，但我的额头也痤了一道疤，翠儿一见那疤，就心痛地用手轻轻的抚着，总是眼泪汪汪的。

翠儿手巧，每到狗尾草长高的秋天，我们就会采一些，坐在龙湾河大堤上，翠儿教我用草编小动物，当然编的最多的还是小狗，翠儿特喜欢狗，一看见我家大黄狗，就又搂又抱地稀罕得没法儿。

后来，我们一起背着书包上学，一起读完小学，又念中学，我们考上县里重点中学的时候，翠儿却缀学了，因父亲早逝，娘又嫁了人，家里就剩下她和多病年迈的奶奶，她不能抛下多病的奶奶去上学，她要在家侍候奶奶，翠儿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

记得我去县里上学的头天晚上，月亮很圆，我们沿着龙湾河大堤走了那么远，俩人说的心里话，像河水一样哗啦啦没完没了，那晚，我把她搂进怀里，头一次吻了她，她哭了，瘦瘦的肩膀抖的厉害……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们都长大了。在一次我们小学同学聚会上，我和翠又见面了，那时她已结婚了，丈夫是个跛子，是过门女婿。人很老实，又善良，对翠和奶奶都很好。其实在我在省城读高中时，翠儿就结婚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信儿，知道翠儿结婚的消息，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因为我曾对她发过誓，等我毕了业，找到工作，就回来娶她，可是她……

翠儿走进我们聚会饭店的时候，我椤住了，这再也不是嘴叼着狗尾草的小姑娘了，她烫了头，涂着口红，一付成年妇女的样子，

她见了我，微微一笑，把我叫到一边儿，从背兜里掏出一只用狗尾草编的小狗，那小狗脖子上系了条红丝带，巧妙的挽成了一个心型的结儿。

她把小狗递给我，轻轻地唤了我声狗儿哥，两眼己盈滿莹莹的泪光……

作者 关东月，吉林人，现居广东佛山。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世界诗人》签约作家，《中外华语作家》签约作家，经典文学网签约作家，《黑土文韵》特约作家，长春市作家协会会员，《当代文学艺术》副总编，《中外文化传媒》副主编，《当代精英文学》顾问。作品散见于诗刊，《春风》《蔘花》，《青年月刊》人民日报，农民日报，吉林日报，长春日报，羊城晚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及各大媒体网络平台，有多篇获奖作品被选编入《当代华语作家获奖文集》，《中国亲情诗典》，《中国实力诗人优秀作品集》，《中国最美爱情诗选》，《中国精典小说，散文，诗歌集》等多部国家出版物文集。荣获全国首届东岳文学奖，第三届孔子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