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边的晨（组诗）

陈望银（湖北）

露水在荷叶上打了个滚

没站稳跌进水里

惊醒睡梦中的藕

动了动白胖的胳膊

老柳树把影子泡在塘里

枝条垂着，像谁洗了一件衣裳

几只麻雀蹲在枝桠上

啄食叶尖的凉

穿蓝布衫的老汉

拎着水桶沿塘走

鞋跟敲着青石板

惊飞了叶底的青蛙

却惊不醒

躲在花苞里的香莲

水纹一圈圈荡开

把刚冒头的太阳

揉成碎金

洒在他渐远的背影上

二，秋涧

不必往集市去了

酒壶空了也无妨

秋光漫过涧水时

青石正托着一串跳动的月光

荷叶把绿铺向天际

像未写完的信

叠着半透明的风

翠鸟的啼鸣

是山藏起的标点

落在无人认领的褶皱里

却惊起满涧的碎银

三，扎根

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

每一寸土都标着价码

风从缝里挤进来时

总带着点迟疑

我们像蒲公英的种子

被命运随手一抛

就在墙角，砖缝被遗忘的花盆里

把根须往更深的沉默里扎

别笑这姿势不够体面

你看街头步履匆匆的人

谁不是背着生活的重量

在坚硬的人间

一寸寸往下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