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玉郎带过感皇恩采茶歌
*村校再无读书声*
文/崔建国
【骂玉郎】
集资曾把青砖垛,百万银、筑书窝,当年老辈青筋暴。盼稚儿,檐下读,声相和。
如今锁锈蛛丝络,校牌残、雀儿啄,荒唐事教人拍桌。逼进城,房似狱,娃离窝。
【感皇恩】
忆昔炊烟,绕着窗格。课铃摇,童稚闹,笑盈坡。先生板擦,擦过春秋多少页?转眼空,人去也,剩寒莎。
偏是东风,不护村郭。逼迁令,如棒喝,怎推托?房贷压肩,爷娘背驼还强作乐。为学籍,抛故宅,泪偷落。
【采茶歌】
这桩奇,太离辙,旧窝拆了筑新讹。银纸堆成城里校,村娃成了笼中雀,笑谁错?
崔建国以三支散曲构建的村校消亡三部曲,通过【骂玉郎】的具象白描、【感皇恩】的时空闪回、【采茶歌】的荒诞诘问,形成递进式批判。其艺术特色集中体现在三方面:首先是意象的暴力美学,青筋暴的集资者与房似狱的进城者形成镜像,蛛丝络的校舍与泪偷落的父母构成蒙太奇,将教育资源失衡的残酷性视觉化。其次是声韵的悖反设计,【骂玉郎】中垛窝和的押韵暗含建设初衷的和谐,【感皇恩】里页莎的仄声韵却泄露时光无情的叹息,末曲【采茶歌】更以辙讹雀的尖利韵脚强化批判锋芒。最精妙的是第三曲的元曲基因突变,既保持太离辙的俚语本色,又融入银纸堆成城里校的现代隐喻,使传统曲牌焕发当代性。这种旧瓶新酒的实验,恰如诗中村娃成为笼中雀的意象,既延续了马致远枯藤老树昏鸦的凝练,又发展出鲁迅铁屋呐喊的现代批判意识。
崔建国的散曲创作在当代文学坐标系中呈现出独特的批判价值。其作品以元曲形式为容器,盛装的却是城镇化进程中乡村教育溃败的现代性议题,这种传统艺术形式与尖锐社会现实的碰撞,形成了类似杜甫诗史般的时代记录功能。相较于五四时期胡适《尝试集》对白话诗的探索,崔建国选择回归曲牌体这一古典形式,恰恰实现了以旧瓶装新酒的反向现代性——当梁实秋们争论文学是否要反映现实时,他用【感皇恩】里房贷压肩的细节作出了最有力的回应。这种创作路径与当代打工诗歌形成隐秘对话,如同郑小琼用机器零件拼贴出工业文明碎片,崔建国则以青砖垛银纸堆等意象,解构了教育公平的神话。其价值不仅在于揭露逼进城的社会病灶,更在于【采茶歌】笑谁错的终极诘问,将批判从现象层面提升至哲学高度,使三支散曲成为测量时代精神海拔的文学标尺。这种以古典曲牌承载现代性焦虑的写作策略,在当代文学场域中开辟了新的批判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