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种咒
焦土三月,新芽未发。秀儿抱着女婴蹲在河滩,指尖抠挖黑泥。麻脸汉瘸腿担来河水浇地,水渗进土里嘶嘶作响,像浇在热铁上。
“白费劲。”麻脸汉吐口痰,“地火毒入芯了,三代长不出毛!”
秀儿不语。她解衣哺乳,挤几滴乳汁滴入土缝。奶水瞬间蒸干,只留焦糊味。怀中女婴忽然咿呀伸手,小拳头砸向地面——嘭!砸出个浅坑。
麻脸汉瞪大眼:“这娃......”话音未落,坑底竟钻出点红芽!芽尖颤巍巍探向婴孩,像认主的小蛇。
秀儿泪涌而出。她忙掏贴胸布袋,三粒金稻种已焐得烫手。刚埋入坑,远处忽传来马蹄声——新来的专员到了。
“奉令垦荒!”专员皮鞋锃亮,踩得焦土冒烟,“英美专家说了,这地适合种橡胶!”
随行商人立即插标圈地,木牌上洋文刺眼。麻脸汉抡锄理论:“这是俺们祖田!”被保安一枪托砸裂眉骨。
秀儿死死按住欲扑的丈夫旧部。她瞥见专员箱里露出《中美垦荒协定》,乙方签名竟是张烧焦的名片——是葬身火海的科长生前所签!
当夜月黑风高。秀儿抱婴摸到橡胶苗圃,见白日插的木牌全换成十字架。神父正领教民祷告:“圣水净毒土,阿门!”
祷告声中,教民洒下白色粉末。触及土地瞬间,焦土竟翻涌如沸!无数血秧残根钻出,缠住教民脚踝猛拽入土。惨叫声里,神父狂洒圣水:“退散!恶魔!”
圣水浇处,血秧根发出嗤嗤尖啸,却缠得更紧。突然所有根须转向东方——秀儿藏身处!怀中文婴同时啼哭,额角胎记灼灼发亮。
神父骇然指来:“魔胎!抓住那妖孩!”
秀儿奔逃时跌入废井。井底竟有密室,油灯尚温!桌摊着福贵的育种笔记,页边批注是月兰字迹:“西药粉毁秧根,唯人血可解。”
突然井口传来麻脸汉急呼:“嫂子!橡胶园招工!专要带娃妇女!”
原是阴谋——专员以招工为名,欲集中处理“变异基因携带者”。秀儿被押上车时,见女工们怀抱婴孩,个个额带火焰胎记!
集中营铁网高竖。洋专家抽血取样,病孩扔进“处理池”。秀儿趁夜撬窗,用母乳迷昏守卫,救出七名濒死婴孩。
逃亡时她发现惊天秘密:处理池底埋着输油管!所谓橡胶园实为油田,烧地灭秧是为驱民窃油!
麻脸汉带残部接应。战乱中秀儿误入实验棚,见玻璃罐里泡着血秧标本——标签写着“生化武器原料”。福贵那本育种笔记竟在陈列柜,扉页被贴“恐怖分子手册”!
震怒间怀中文婴突然张口,吐出琉璃稻种。这种子遇风即长,瞬间缠碎玻璃罐。汁液横流处,水泥地裂开,钻出万千血秧!
警报大作。秀儿率众妈抱婴奔逃,身后爆炸连连。焦土突然软化如浆,专员轿车陷地三尺。他爬窗呼救,却被血秧卷住脚踝拖入地心!
黎明时众人逃至坟岗。血莲池早已干涸,唯中央裂开巨缝,涌出滚烫黑油。麻脸汉啐道:“狗日的!果然偷油!”
秀儿却跪地倾听。地底传来哑秧的哼唱!她猛然掘土,挖出半截玉藕——正是当年烧剩那节,藕孔淌着黑油。
“种咒......”她想起月兰歌谣,“油烧根,血养魂......”
她毅然划破腕口,将血滴入藕孔。黑油遇血竟化清泉!泉水所到之处,焦土重生绿意,血秧破土而出,瞬间缠住追来的输油车。
最后一刻,秀儿将琉璃种抛入油井。地底轰隆巨响,油井自动封堵,所有机械同时锈蚀崩坏。
朝阳中,血秧开出前所未有的白花。花瓣落地成稻,米香弥漫四野。麻脸汉煮出新米粥,喂给濒死婴孩。孩子们竟奇迹好转,胎记渐褪。
秀儿却抱起女婴走向深渊。她最后回望满地白稻,轻声说:
“种成了。人种。油种。都是不认命的种。”
纵身跃入地缝时,怀中文婴突然清晰喊出第一句话:
“娘,根断了。”
地缝轰然合拢。唯留一株白穗血秧在风中摇曳,穗粒如泪滴。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