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火种
池塘里的血莲开了七日，乡民们拜了七日。麻脸汉当起庙祝，收香火钱收到手软。唯有秀儿夜夜惊醒，总听见月兰哭：“莲是祸根......快毁......”
第八夜果然出事。省城派来新科长，带着火焰喷射器：“上级批示，极端物种必须灭绝！”
血莲被汽油点燃时，整个池塘沸腾如血粥。莲瓣在火中蜷曲惨叫，声似婴啼。乡民们跪地痛哭，说秧神娘娘死了。
哑秧却蹲在塘边嗅风。他忽然扒开焦泥，挖出段白玉藕——藕节分明是六趾脚形！秀儿见状忙掏胸前布袋：那三粒金稻种竟在发烫。
新科长叉腰大笑：“彻底清除了！”转身却吩咐秘书：“取焦土样本，说不定有耐高温基因......”
哑秧抱起那截玉藕回家。当夜秀儿灶熬藕汤，满屋异香。哑秧喝第一口就吐了——汤烫如熔铅，喉管瞬间起泡！
秀儿慌得摔了碗。汤洒地竟滋滋冒烟，烧出蛛网焦痕。怀中女婴却咿呀伸手，抓向滚烫藕块。小手指触藕刹那，藕节突然绽裂，蹦出三粒红稻种——与原先金种截然不同！
敲门声骤响。新科长带人闯入院：“接到举报！你们私藏变异种！”眼看要搜屋，麻脸汉突然从墙头翻入，甩出条血淋淋的狗尸。
“长官！瘟狗咬人啦！”他故意把狗血泼向官兵。混乱中秀儿忙将红稻种塞进灶灰，哑秧则把玉藕埋入院角秧田。
科长搜遍全院无果，悻悻离去。临出门却突然抽鼻：“啥香味？”原是灶灰里的红稻种遇热散发异香，如熟稻如蜜糖。
秀儿急得冒汗。眼看官兵折返，她竟掀开衣襟哺乳！乳汁溅入灶洞，轰地燃起蓝火。稻种香气顿时被焦奶味掩盖。
科长骂咧咧走了。哑秧盯着秀儿灼红的乳尖，眼眶骤裂渗血。当夜他磨整宿镰刀，天不亮就拎刀出门。
秀儿追到河边，见丈夫正刨开自家祖坟——福贵棺木早已迁与月兰合葬，此地实为空穴。穴底竟埋着铁箱，内藏煤油火镰！
“爹早备下的。”哑秧比划。福贵生前总说：“秧人离不得火，火能净秧也能葬秧。”
第三日祸事终临。新科长调来钻井车，要抽干红水河挖藕根：“国务院都要样本！”钻头扎进河床时，整条河发出呻吟般的呜咽。
哑秧点燃煤油浸透的草垛，推入钻井操作台。火势瞬间吞没机车，爆炸声震天动地。官兵疯狂射击，哑秧肩腿中弹，踉跄跌进燃烧的河面。
秀儿哭喊着奔去，却见火焰河水自动分开通道！哑秧从火道中走来，周身缠绕血色藤蔓——竟是血秧遇火异变，结成防火鳞甲！
新科长吓得屁滚尿流，朝对岸天主堂逃窜。哑秧疾追如鬼魅，眼看要追上，教堂钟楼突然开枪——是洋神父的狙击手！
子弹穿透藤甲炸开血花。哑秧栽倒时，秀儿正怀抱女婴赶来。孩子突然啼哭，泪珠坠地处长出烈火红秧！火苗蹿升如屏障，竟挡住射来的子弹。
新科长趁机爬进教堂。哑秧挣扎起身，将煤油罐砸向教堂彩窗。火舌卷过圣母像，神父尖叫着逃出：“魔鬼！这是魔鬼之火！”
烈焰吞没教堂时，秀儿忽觉怀中一动。女婴掌心不知何时攥住节焦藕，藕孔正冒出青烟——她竟在吃烟！
哑秧夺过焦藕掰开，藕心滚出粒烧红的稻种。这种子通体透明如琉璃，内蕴血丝游动。
远处传来马蹄声。更多官兵正赶来，火焰渐渐被压制。哑秧突然将琉璃种按进秀儿额角胎记——那里被火星烫破，血珠沁出。
“走！”他推妻女入河，“顺水去下游芦苇荡！”
秀儿抱婴泅水时回头，见丈夫屹立火海如赤神。血秧从他伤口疯长，缠住追兵脚踝。火越烧越旺，整片天空映成血红。
她潜入水底，听见水面飘来哑秧最后的喊声：
“种不灭！火里种！仇里种！”
下游芦苇荡中，秀儿瘫软滩涂。怀中女婴忽然咯咯笑，吐出个泡泡——泡泡里裹着琉璃稻种，竟在水中发芽生根！
对岸火光渐熄，焦臭味弥漫天地。秀儿挖滩泥埋下那种子，忽见泥滩浮现月兰的脸影。
“成了......”脸影微笑，“火种入土......仇根连天......”
次日黎明，秀儿被婴儿啼哭惊醒。见埋种处钻出株琉璃秧苗，苗尖托着件信物——半块烧变形的怀表，正是麻脸汉偷科长的那块！
表盖内壁刻着极小字迹：“秧人皆同志。火种传续。——福贵、月兰绝笔”
秀儿痛哭失声。她明白公婆早料到此劫，连麻脸汉都是安排好的死间。
河水突然泛起涟漪。浮来件焦黑囚衣，内裹三粒完好金稻种——是哑秧贴身藏的最终火种。
秀儿将稻种贴胸藏好，忽听远处传来歌声。麻脸汉瘸着腿走来，浑身烧伤却咧嘴笑：“嫂子，该插秧喽。”
他指着焦黑河岸：“烧过的地最肥。来年全是......血秧田！”
朝阳跃出地平线时，两人一婴走向焦土。身影被霞光拉得很长，像三株挺过野火的秧。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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