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圣秧
神父被血秧缠得险些见了上帝，教民们抬着他仓皇逃窜。麻脸汉蹲在坟头咂嘴：“这下捅破天喽！”被秀儿瞪了眼，忙改口：“该！洋鬼子敢动祖坟！”
哑秧却盯着那些血秧出神。经圣水泼洒后，秧苗红得更邪性，叶脉突突搏动像活物。他掐断一截，断口渗出猩红汁液，沾手竟烫出燎泡。
第三日果然来了大队人马。这回不是教民，是穿白大褂的省城专家，带着玻璃瓶和显微镜。为首戴金丝眼镜的，竟是当年那个县长秘书——如今升了科长。
“科学考察！”科长推眼镜，“听说贵地出了抗涝奇种？”
他说话时眼睛却瞟向秀儿。女人产后愈发丰润，哺乳时胀痛的胸脯把旧衫撑得紧绷。科长喉结滑动，递过一包洋糖：“给娃补补。”
哑秧劈手打飞糖包。白糖撒进秧田，蚂蚁瞬间黑压压扑来，眨眼毒死一片。
科长干笑：“老乡警惕性高嘛......”转身却低声吩咐随从：“取样时连根土一起挖！”
专家们很快发现异常：血秧离了坟地就枯死，栽别处立刻变回普通绿秧。他们夜间偷偷刨坟取土，被哑秧抓个正着。双方争夺时，麻脸汉竟趁机摸走科长怀表。
“土匪！全是土匪！”科长气得跳脚。翌日便调来保安团，刺刀圈住整片坟岗：“防疫隔离！此土含瘟菌！”
真实目的是运土——每晚有卡车偷偷拉走坟土，说是送省城研究。坟地很快坑洼不堪，月兰的棺木都露出角。
秀儿夜夜哭。奶水断了，孩子饿得啼哭不止。哑秧蹲在门槛磨镰刀，磨得火星四溅。
转机出在麻脸汉身上。他倒卖怀表时认识个药商，对方听说血秧汁烫人，竟出高价收购：“洋人实验室缺剧毒原料！”
麻脸汉连夜找哑秧：“卖秧汁！换米面！”被哑秧一镰刀劈破裤裆。
但消息已走漏。第二天坟岗外来满牛车马车，都是周边灾民举着碗盆：“求仙水治疮！”“卖俺一勺秧汁换粮！”
保安团粗暴驱赶，冲突间有孩子被刺刀划伤。血滴进土里，周围血秧突然疯长，藤蔓卷住枪管！灾民趁机冲破警戒线，疯抢秧叶往怀里塞。
科长举喇叭喊：“有毒！汁液灼肤！”无人听劝，反而因争夺发生踩踏。惨叫声中，哑秧突然跃上坟碑。
他割破手腕，将血滴进秧丛。血秧霎时开出妖异红花，空气中弥漫甜腥气。众人呆望中，他嘶声喊：“此秧饮冤血活命！谁碰谁烂骨！”
为证言，他抛出一把秧叶。叶片沾到抢秧者皮肤，立刻滋滋冒烟，烫出见骨黑痕！
人群哭嚎逃散。科长却双眼发亮：“果然突变体！快取样！”保安团趁机抓人，连麻脸汉都被捆成粽子。
当夜哑秧被拖进县衙地牢。科长亲自审问：“说出育种秘法，赏洋房一座！”见哑秧不语，又压低声音，“尊夫人近来可好？孩子缺奶吧？”
哑秧突然抬头，眼白赤红如血。枷锁应声崩裂！他一口咬住科长耳朵，生生撕下半片，嚼得咯吱作响。
卫兵慌忙开枪，子弹却像打在橡胶上弹开——哑秧周身覆满血色藤纹，竟是白日沾的血秧汁凝成了铠甲！
越狱消息传回村时，秀儿正被保安团堵门。科长裹着纱布狞笑：“抓不住男人，就拿娘俩顶账！”
秀儿急中生智，掏出那半块玉佩：“军爷！这是坟地宝藏钥匙！”趁对方争抢玉佩，她抱孩子翻后窗逃向坟岗。
保安团紧追不舍。秀儿跌跌撞撞跑到坟地，见月兰棺木已被挖出大半。她慌不择路，竟栽进敞口的棺中！
追兵脚步声近在咫尺。怀中文婴突然啼哭，秀儿绝望掩住孩子口鼻。窒息间忽听棺底传来月兰的哼唱声：“乖孙睡，莫怕呦，奶奶摇船打狗喽......”
她鬼使神差摸向棺底，竟触到机关！底板滑开，露出条地道——原是早年农会藏粮的秘道。
秀儿滚入地道时，保安团已围住棺木。科长举火把照见空棺，恼羞成怒：“泼油！烧坟！”
烈焰腾空而起。火海中血秧噼啪爆响，溅出的汁液竟似血雨。突然一声巨响，月兰棺椁炸裂！无数金稻种从棺底迸射，如流星射进围观乡民衣兜。
混乱中有人喊：“哑秧回来啦！”只见河道方向奔来黑影，所过之处血秧疯长如荆棘，瞬间缠倒大片保安团。
科长慌逃时跌进火堆，惨叫着烧成焦炭。其余人跪地求饶，哑秧却不理会，只疯狂刨挖烧焦的坟土。
秀儿从地道钻出，忙指棺底：“娘留了种！”哑秧探手摸索，果然触到铁盒——内有三层：上层《农会名册》，中层血秧育种图，下层满满金稻种！
最后一粒稻种取出时，整片坟地突然塌陷。月兰的骸骨缓缓沉入地底，地面涌出清泉，转眼汇成池塘。
池塘很快浮起莲叶——竟是血色莲花！花心托着个泥娃娃，模样与秀儿怀中婴孩一般无二。
麻脸汉扑通跪倒：“秧神娘娘显灵啊！”乡民们跟着叩拜，把血莲当神物供奉。
哑秧却拉起秀儿走向河边。他掰开女儿小手，将一粒金稻种塞进她掌心。
“种活了。”他望着红水河说，“仇种。冤种。都是不死的种。”
河面飘来月兰最后的歌谣，伴着血莲清香：
“火烧秧，水漫塍，烧不尽哟......根连根......”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