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每每如此:爱之所在,权力便消尽了;权力所至,爱亦随之而亡。这二者相悖,竟如日月不能同辉,昼夜不能并立,却又如影随形,纠缠不休。
我尝见一人家,父慈子孝,融融泄泄,可谓爱之所钟。然而后来父亲竟做起“家长”来,凡事必要称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儿子起初尚能隐忍,久而久之,便也生出几分怨怼。那父亲竟愈发骄横,以为天下之理尽握己手,儿子的些许异议,在他看来便是忤逆不道。于是爱日渐消磨,终至荡然无存,只剩下权力的空壳,在虚张声势。
又曾闻某地长官,初上任时,信誓旦旦要“爱民如子”。他确也办了几件好事,百姓感戴,称颂不已。然而久而久之,那颂扬声灌入耳中,竟使他生出异样来。他开始觉得百姓之福皆系于己之一念,于是施舍些小恩小惠便要求人感恩戴德,稍有微词便视为忘恩负义。爱既成了施舍,权力便露出獠牙,将先前那点温情啃噬得干干净净。
这爱权二者,看似南辕北辙,实则同根而生。爱极则欲支配,权力至极则假爱之名。人心之曲折,竟至于此。
我曾见街头小儿嬉戏,其中一个稍长者,将手中糖块分与众人,众小儿皆欢呼围绕。那长者脸上便浮起一种奇异的神气,似是喜悦,又似是傲慢。他开始指定谁可得糖,谁不可得;谁得多,谁得少。不过片刻,众小儿便由欢喜转为畏缩,继而一哄而散了。徒留那“长者”捏着半块糖,茫然立于风中。
这何尝不是人间缩影?爱一旦掺入支配之意,便不再是爱;权力若想假借爱意而行,终究会露出本相。然而可悲的是,人往往在这二者之间摇摆,自以为掌握了爱,实则已被权力蛊惑;自以为施行着权力,却又渴望爱的回馈。
世上多少悲剧,便由此而生。家庭之中,国家之内,甚至朋友之间,这影子戏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人们困于其中,苦苦挣扎,却罕有能超脱者。
或许,爱真能支配一切之时,人已忘权力为何物;而当权力主宰一切之日,人早不知爱为何味了。二者相争,永无休止,而人生忽焉已过,只余下几声叹息,飘散在风里。
嗟乎!千古同慨,吾谁与归?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