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山烟霞里的佛道合璧——从寺观到西游的共生印记》
在匡山的烟霞深处,佛与道的气息早已不是泾渭分明的两脉,而是像山间缠绕的云气,在寺庙的飞檐、古洞的苔痕、传说的褶皱里,织就一张"合一"的网。这张网不仅是匡山宗教景观的底色,更暗合着《西游记》里神佛共舞、仙禅交融的精神肌理——当我们循着山径探访,便知这方山水本就是"佛道合一"最生动的注脚。而吴承恩在蕲州任荆王府纪善时,常涉数十里水路、山路来此游览,匡山能成为《西游记》成书关联地,恰有诸多脉络可寻。
一、寺庙里的"跨界供奉":神佛共栖的烟火气,藏着角色的原型伏笔
匡山的寺庙从不是单一的"佛国"或"仙庭",而是把不同信仰的神灵请到了同一方香火里,像邻里般共守着山间的晨昏。这混搭的信仰场景,或许正是吴承恩笔下神佛共处天庭、仙妖交错叙事的现实参照。
最鲜活的要数西来古寺。"西来"二字本是佛教的印记——达摩祖师自西天渡海而来,将禅法播撒东土,这寺名里藏着对"祖师西来"的敬意,是根正苗红的佛缘。可寺中最受香火的,却是一尊比《西游记》早生九百年的神猴。这石猴不是后来成佛的孙悟空,更像山野间被人信奉的"灵物":或许是先民对山林精怪的敬畏,带着道教"万物有灵"的影子;又或是对"护佑一方"的朴素祈愿,成了民间信仰里的"守护神"。
佛教的寺,供着道教与民间信仰里的猴,听着信众"求平安""问丰饶"的念叨——没人纠结它该属佛还是属道,只认那香火里的"灵验"。这多像《西游记》里的场景:孙悟空本是道教封的"齐天大圣",却跟着唐僧踏佛路、取佛经,最后成了"斗战胜佛",佛道的边界在"护众生""成正果"的实在里,早变得柔软。吴承恩踏访此寺时,这尊石猴的传说与供奉场景,未必不是他塑造"石猴出世"的灵感引子。
而匡山的寺观格局更有意思:四祖禅院的晨钟里,能听见不远处真武殿的暮鼓;林隐寺的僧袍与道人洞的道袍,常会在山径上擦肩而过。香客来此,多是先到禅院拜四祖,再去真武顶谒祖师,手里的香烛不分"佛前"与"道前"——对他们而言,佛的慈悲与道的庇佑,都是山间给凡人的慰藉,本就该一并捧在掌心。这般佛道共处的日常,或许也让吴承恩在构思天庭体系时,少了教义的壁垒,多了"神佛协作"的烟火气。
二、山水间的"双向注解":一峰一洞藏两家哲思,印着情节的场景原型
匡山的山不是冷硬的石头,是佛道两家都能读懂的"活经卷"。吴承恩游山时,这些带着传说的景致,或许就成了他笔下奇幻场景的"写生稿"。就说那被附会成"五行山"的五峰山脉,一座山,却能让佛与道各说各理,偏又都说到人心坎里,连情节的隐喻都暗合。
道家看它,是"金、木、水、火、土"的具象——这五行是宇宙的骨血,是太上老君炼丹时炉里的乾坤,也是如来佛化作手掌压下孙悟空的"法术根由"。他们说,那五峰对峙,本就是天地间"相生相克"的理:石猴再野,也跳不出五行的秩序,就像山间的花开花落,总得顺着时节走。
佛家读它,却成了"修行的五阶":布施是暖,持戒是尺,忍辱是石,精进是风,止观是光。他们讲,孙悟空被压山下五百年,哪是"受罚"?是让他在"忍"里磨去心猿的躁,在"等"里悟透"妄念皆空"——你看那山缝里渗下的水,滴了百年才穿石,修行本就该是这般"慢慢来"。吴承恩望着这五峰,或许便将这"五行"的双重意涵,揉进了"压心猿"的情节里。
连山间的小景致也藏着"合一"的巧,更与小说场景难分难解。一尖山的"八卦顶",传说是太上老君炼丹的地方,炉灰落处长出奇花,是道教的"仙迹";可顶上那方平整的石台,僧人又说曾见四祖道信在此打坐,清风过耳时,他诵的"禅农并举",和老君的"道法自然",竟在风里融成了一句。还有那"藏密洞",洞口挂着水帘,像极了《西游记》里的水帘洞——道教说这是"洞天福地",洞里的石桌石凳是仙人下棋的地方;佛家却笑,说那水帘落时"哗哗"响,多像禅院里的"雨打芭蕉",听着听着,心就净了。吴承恩若曾探此洞,那"花果山水帘洞"的鲜活,大抵藏着这洞的影子。
三、传说里的"共编故事":地名是佛道织的"西游网",浸着创作的文化土壤
匡山的地名从不是随便取的,是一辈辈人把佛道的碎片拾起来,编进了"西游的前传"。这些口耳相传的故事,恰是吴承恩搜集素材时最生动的"话本"。
汉武帝的"放马场",本是帝王与道教方士的旧闻,传到后来,成了孙悟空当"弼马温"时放天马的地方——你看那片坡地,草总比别处密,当地人说,是当年马群踏过,把"仙气"踩进了土里;连坡上的石头,都被指认是"马槽",说石缝里还能抠出当年的草料渣。这般带着"仙趣"的民间附会,未必不是"弼马温"情节的源头之一。
"仙人洞"更妙,洞深八里,黑处能听见水滴,亮处能见石笋如佛。老人们讲,石猴当年就是从这洞出去拜师的:先在洞口拜了道教的"菩提祖师"(他们说祖师是道家的"隐仙"),学了七十二变;后来洞里供起了佛像,又说那石笋是"佛影",是石猴成了佛,回头护着这方洞。这"拜师学艺"的传说脉络,与小说里孙悟空寻师的情节何其相似?吴承恩坐听老人口述时,或许便将这"洞与师"的关联,写进了"灵台方寸山"的故事里。
还有"鸣水河",水从一尖山奔下来,急时像"通天河"的浪,缓时像禅院里的"放生池"。河边有块"牛角石",一半圆一半缺,人说那是牛魔王当年和孙悟空斗法时撞的——你看,连"妖魔"的故事,都掺着佛道的痕:牛魔王是道教的"精怪",可最后降他的,是佛的"慈悲咒",偏又靠了道的"法术助",倒像这河水,左拐右绕,终究是朝着"远"处流。这些带着地方印记的神魔传说,恰为《西游记》的奇幻叙事铺就了土壤。
这便是匡山的"佛道合一":不是佛吞了道,也不是道压了佛,是像山间的藤与树,你缠着我,我托着你,一同往云里长。而吴承恩在此间的游历,恰似将这山水里的神佛印记、传说碎片,一一拾进笔端——寺庙里的神猴与佛像,成了角色的原型;山水间的五行与禅理,成了情节的隐喻;传说里的仙与佛,成了叙事的肌理。
难怪《西游记》能写出神佛共列天庭、道仙帮佛渡难的故事:吴承恩踏过的匡山,本就是这般"佛道共生"的活样本。那是凡人心里的念想:佛的暖与道的静,本就该一并装着;就像匡山的春,既该有禅院的桃花,也该有道观的杏花,开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时节——而这花开的景致,终究落进了《西游记》的字里行间。
作者:周中金(退役军人、湖北省武穴市住建局退休人员)
主播:云中鹤,男,1956年生,大连市人。1977年应征入伍,在海军部队历任排长、连长、军务参谋。团职军官转业至地方后,先后从事过政法、纪检监察、宣传等项工作。热爱体育运动和文学艺术,是大连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