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深潭秘影
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山村黎明前的寂静。红蓝灯光在薄雾中闪烁，映照在老屋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诡谲的梦境。
林骏生闻声脸色微变，迅速戴回面具：“我不能见警察。十年前我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只会让事情更复杂。”他转向文雁回，眼神急切，“记住，不要相信沈家的任何人，包括...”
话未说完，他已闪身而出，白色的蓑衣在晨雾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文雁回还未来得及追问，几名警察已经进屋。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官，肩章上的两杠三星显示着他的职级。
“是谁报的警？”警官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在文雁回和小雨身上停留。
“是我。”文雁回镇定上前，“我叫文雁回，这是我侄女小雨。昨晚有人闯入企图行凶。”
警官示意手下收集现场证据，自己则拿出记录本：“文女士，能详细说说情况吗？”
文雁回省略了林骏生出现的情节，只说是陌生人装神弄鬼吓跑了歹徒。在真相未明之前，她不敢轻信任何人，即便是警察。
“你说这些人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警官追问，“你知道是什么吗？”
文雁回瞥见小雨微微摇头，便道：“不清楚。可能与我妹妹文雁翎的死有关。”
警官的笔顿了一下：“文雁翎的案子我们已经定性为意外溺水。你有什么不同看法？”
这时，一个年轻警察从地窖口捡起一样东西：“队长，发现这个。”
那是一枚精致的铜制袖扣，上面刻着繁复的藤蔓图案——文雁回认得这是沈家男装特有的定制款式。
队长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文女士，看来你需要跟我们详细谈谈了。”
警局询问室内，文雁回尽可能提供了信息，却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雁翎的日记、小雨的身世、还有那个沉在潭底的箱子。
做完笔录已是正午，队长送她出来时递上一张名片：“我是刑警支队的赵志伟，有任何发现随时联系我。文雁翎的案子...我会重新调阅卷宗。”
文雁回接过名片，注意到他手指上有淡淡的墨迹，像是经常写字的人。
回到老屋，小雨正焦急等待：“姑姑，你说警察会相信我们吗？”
“不知道。”文雁回疲惫地坐下，“但我们必须自己先找到证据。今晚我要再去一次黑龙潭。”
小雨惊恐地抓住她的手：“太危险了！沈家的人一定还在那里守着！”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去。”文雁回眼神坚定，“他们越是想掩盖，说明潭底的东西越重要。”
夜幕降临，山雾再起。文雁回换上一身深色衣服，准备悄悄出门。小雨执意跟随：“两个人有个照应。再说，我水性比你好。”
黑龙潭在夜色中如同一面黑镜，倒映着惨淡的月光。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
文雁回按照记忆找到白天发现箱子的位置，系好绳索：“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把风。”
“不行，太危险了！让我去！”小雨争辩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躲进树丛。
几个黑影出现在潭边，手里拿着专业的潜水设备。
“老板说了，必须今晚把东西捞上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文雁回屏住呼吸——这些人果然是沈玉龙派来的！
潜水者下水后，岸上留下两人看守。文雁回和小雨被困在树丛中，进退两难。
突然，林中再次响起唢呐声，凄厉悠长。看守的两人顿时紧张起来：“又来了！这鬼东西！”
唢呐声忽左忽右，似乎在引开他们的注意。文雁立即会意，这是林骏生在帮她们！
果然，两个看守最终朝着声音方向追去。文雁回和小雨趁机潜到水边。
“我下去，你望风。”小雨不容分说，接过绳索系在腰上，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文雁回紧张地盯着水面。十分钟后，绳索剧烈晃动——是求救信号！
文雁回急忙拉绳，却发现异常沉重。终于，小雨浮出水面，拖着一个金属箱子，脸色苍白：“下面...下面还有别的东西...”
突然，灯光大亮，几艘快艇从潭湾处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沈玉龙站在为首的快艇上，面带微笑：“雁回，这么多年不见，一回来就给我添麻烦。”
此时的沈玉龙已非二十年前的青涩青年，而是气场凌厉的中年成功人士。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深邃得令人不安。
“沈玉龙，你害死雁翎，不会逍遥法外的！”文雁回将小雨护在身后。
沈玉龙轻笑：“雁翎是不幸溺水，警方已有结论。至于这个箱子...”他示意手下上前夺取，“这是我沈家的合法财产。”
就在僵持之际，警笛声再次响起。赵志伟带队出现在潭边：“沈总，这么晚在此有何贵干？”
沈玉龙面不改色：“赵队，正好你来了。我发现有人偷窃沈家财产，人赃俱获。”
文雁回急道：“赵队长，这箱子很可能与雁翎的死有关！”
赵志伟看看双方，沉吟片刻：“既然如此，箱子由警方暂时保管，进行检验。各位请回吧。”
沈玉龙眼神阴鸷，但终究点头：“当然配合警方工作。”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文雁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回到警局，文雁回和小雨被要求再次做笔录。赵志伟亲自审讯，问题犀利直接：“文女士，你似乎隐瞒了很多信息。比如，你为什么认定文雁翎是他杀？还有，这个箱子里到底有什么？”
文雁回沉默良久，终于决定部分坦白：“我妹妹死前给我寄了求救信，说她发现了沈家的秘密。而这个箱子，很可能就是证据。”
赵志伟凝视着她：“你知道沈玉龙今天下午来找过我吗？他说你因为旧怨，故意诬陷他。”
文雁回心一沉：“你相信他？”
“我是警察，只相信证据。”赵志伟打开记录本，“现在，请你从头说起，不要有任何遗漏。”
就在文雁回准备开口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警察慌张报告：“队长，证物室失窃！那个箱子...不见了！”
赵志伟猛地站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小时前！值班的小王被打晕了，监控也被破坏了...”
文雁回感到一阵绝望——沈家的手已经伸到了警局内部！
赵志伟面色铁青，吩咐手下：“立即封锁大楼，搜查所有出入车辆！”然后转向文雁回，“文女士，请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回到老屋，文雁回疲惫不堪。小雨端来热水，忧心忡忡：“姑姑，警察局里都有沈家的人，我们还能相信谁？”
突然，窗户轻响三下，很有节奏。文雁回警惕地走到窗边，看见外面地上有一个纸团。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箱子在沈家祠堂地下室。明日午时，沈玉龙将转移。唯一机会。——山鬼”
字迹潦草，是用左手写的。
小雨看过纸条，怀疑道：“这会不会是陷阱？”
文雁回沉思片刻：“即使是陷阱，我们也得去。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这一夜，文雁回难以入眠。她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那些被岁月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
那年她十九岁，在沈家做临时会计。沈老爷看似儒雅开明，却在一个雨夜强行侵犯了她。她不敢声张，直到发现自己怀孕。
最痛苦的时候，是年轻的沈玉龙给了她温暖。他们偷偷相恋，计划私奔。但在约定的那天，沈玉龙没有出现。等她的是沈老爷和一场交易：离开村子，永远不再回来，否则她的孩子将“意外”夭折。
如今她才明白，沈玉龙接近她，或许只是为了监视她这个“秘密”的携带者。
凌晨时分，文雁回悄悄起床，从墙缝里取出雁翎藏着的另一本日记——这是她白天就发现但未告诉任何人的。
日记里记录了更多惊人发现：梅姨婚前就生有一个孩子，但不是沈玉龙；沈老爷的死因确有疑点，疑似中毒；还有...
日记最后一页贴着几张老旧照片，是梅姨与不同男子的合影。文雁回突然注意到，其中一张背景里的年轻男子，眉眼间竟与赵志伟队长有几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中。
天刚亮，文雁回就来到警局找赵志伟。她直接拿出那张照片：“赵队长，你认识这个人吗？”
赵志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恢复平静：“这是我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你怎么会有？”
“你父亲和梅姨是什么关系？”文雁回紧追不舍。
赵志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他曾经是梅姨的初恋。后来梅姨嫁入沈家，他终身未娶。”他苦笑道，“你怀疑我因为这层关系包庇沈家？恰恰相反，我调查沈家多年，就是为了查明父亲突然死亡的真相——他是在调查沈老爷死因时‘意外’车祸的。”
文雁回看着他眼中的痛苦，选择相信这份真诚。
“那么，合作吧。”她伸出手，“为了所有被沈家伤害的人。”
赵志伟犹豫片刻，握住她的手：“今天中午，我会派人盯住沈玉龙。你去祠堂搜查，但要小心，我怀疑警局有内鬼。”
正午时分，文雁回和小雨悄悄潜入沈家祠堂。这个平日香火鼎盛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
地下室入口隐蔽在神龛后面。推开暗门，一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地下室里堆满了旧物，两人仔细搜寻，终于在一个旧箱笼里找到了那个金属箱。箱子已经被撬开，里面是几本账册和一些信件。
文雁回翻看账册，心惊肉跳——这是沈家多年来的黑账，记录着非法采矿、贿赂官员甚至买凶杀人的证据！
而那些信件更是惊人，是梅姨与情人的通信，其中明确提到“玉龙实为骏生之子，沈老爷始终蒙在鼓里”、“老东西疑心日重，需早做打算”...
突然，地下室的门被关上锁死！沈玉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雁回，你还是这么聪明，可惜总是棋差一着。”
灯光大亮，沈玉龙带着人走进来：“把东西放下，我可以考虑留你们全尸。”
文雁回护着小雨后退：“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赵队长马上就到。”
沈玉龙大笑：“你说赵志伟？他现在应该自身难保了。”他一步步逼近，“你知道吗？我曾经真心爱过你。可惜，你非要查下去...”
就在这时，祠堂外警笛大作。赵志伟带人冲了进来：“沈玉龙，你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沈玉龙脸色骤变：“怎么可能？我明明...”
“明明派人拖住我了？”赵志伟冷笑，“你的内鬼已经被控制了。这些年，你沈家作恶多端，今天就是终结之日。”
沈玉龙突然拽过小雨，匕首抵在她喉间：“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紧张对峙中，文雁回突然开口：“玉龙，你知不知道梅姨婚前还有一个孩子？”
沈玉龙一愣：“什么？”
“那个孩子被送走了，后来成为一名警察。”文雁回直视着他，“就是赵志伟队长。他是你的亲哥哥。”
沈玉龙的手微微颤抖：“胡说八道！”
赵志伟接话：“是真的。我调查多年，最近才通过DNA确认。玉龙，收手吧，我们都被梅姨和沈老爷的恩怨牵连够了。”
趁沈玉龙分神刹那，小雨猛地挣脱，赵志伟同时开枪击中沈玉龙手腕。
沈玉龙被制服的那一刻，突然看着文雁回惨笑：“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真心爱过你，却不得不伤害你。因为沈老爷告诉我，你是我的亲妹妹...”
文雁回如遭雷击：“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的谎言，只是为了拆散我们。”沈玉龙被押走时，回头说，“雁回，对不起。还有...你的女儿其实一直在你身边...”
文雁回愣在原地，突然想起小雨右肩那个蝴蝶状胎记...
小雨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姑姑...？”
文雁回颤抖着手，轻轻拉开小雨的衣领——那个熟悉的胎记赫然在目。
二十年离别，骨肉竟相见不相识。
母女相认的泪水还未干，赵志伟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变得凝重：“文女士，刚刚得到消息，林骏生被捕了。他承认...是他杀了文雁翎。”
文雁回踉跄一步：“不可能！为什么？”
赵志伟沉重地说：“他说...文雁翎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他不是林骏生，而是当年应该已经死亡的沈老爷私生子沈玉骏。他杀害文雁翎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进而夺取沈家全部财产。”
迷雾刚刚散开，又一层更深的迷雾笼罩下来。
山风呜咽，如同永恒的哀歌。
山鬼的唢呐声再次响起，这次格外悲凉，仿佛在诉说一个永远无法完结的悲剧。
文雁回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泪水模糊了双眼。
真相，似乎永远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而寻找答案的路，依然漫长...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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