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情·草原火山谣 (散文)
文/沃野
蝉鸣的余韵尚未走远,暑气却已在草原的风里悄悄转凉。农历七月初七的夜,不再是檐角的新月,而是火山群峰之上,那轮皎洁的玉盘,清冷地洒在赭红色的熔岩地貌上。老人们说,今夜银河会格外清澈,牛郎织女踏着鹊桥相会。而在这里,传说中,七夕的星光会坠入火山口,点燃地底沉睡的火焰,将最炽热的爱恋,映照在每一对相爱人的眼眸。
这被星光浸润的日子,早被非遗的印章郑重盖过。可草原的爱情,却自有一番辽阔与苍茫。它不在古籍的字里行间,而在金风掠过秋草的浪,在勒勒车辙碾过的时光,在火山岩缝里倔强生长的格桑花上。有人等待的,不是街角的玫瑰,而是马头琴悠扬的远方,是敖包前随风飘动的经幡,是爱人归来时,那一身风尘仆仆的、带着火山岩气息的拥抱。
生活总爱开玩笑,精心准备的惊喜,可能被突如其来的秋雨冲散;酝酿了许久的情话,或许要被呼啸的秋风吹向远方的山口。后来才懂,那些被草原的粗犷磨平的热烈,恰恰藏着最本真的模样——是清晨为你备好的奶茶,是策马时紧紧护住你腰的手臂,是争吵后默默在炉里添上的一块牛粪,把“我爱你”藏进了最辽阔的日常里。
于是,人们总在追问,美好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是秦观笔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雀跃,还是元稹诗里“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执着?是初见时如火山喷发般的心动,还是岁月沉淀后如草原般“久处不厌”的安稳?其实爱情从不是单选题。它更像一幅流动的草原画卷,在天地间铺展。见过白发的牧人夫妇,在火山口旁并辔而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棵饱经风霜却依然相守的沙棘;也见过年轻的情侣在篝火旁争执,男孩赌气地转身走向黑暗,走了几步又回头,把女孩冻得通红的手,揣进自己温热的怀里。原来最好的爱情从不是完美无瑕的童话,是吵得面红耳赤后,依然会担心对方在秋夜里是否寒冷;是褪去所有光环后,依然觉得“这个人,就像这片草原,让我心安”。
爱情最动人的模样,藏在成长里。初识时只看见对方如火山般炽热的光芒,后来才学会在风沙的磨砺中,轻轻把彼此的棱角呵护。她畏寒,他便把最厚实的蒙古袍让给她;他远行,她便在每一个黄昏,将思念化作敖包上的每一根彩绳。那些包容与理解,不是妥协,是知道“爱”字背后,本就藏着“守护”二字。就像火山与草原,一个沉默巍峨,一个温柔绵延,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誓言。
爱情最踏实的姿态,是陪伴。秋夜的星空下,有人为你点亮一盏马灯,照亮回家的路;凛冽的寒风中,有人为你燃起一堆篝火,温暖冻僵的双手。这世间最浪漫的承诺,从不止于“山盟海誓”,而是“不管草原多大,我带你回家”。那顶为你而搭的蒙古包,那碗为你而熬的手把肉,是漂泊在外的人最温暖的归宿,让所有流浪都有了方向。
七夕的意义,从不止于今夜。当银河的星光渐渐淡去,当朋友圈的玫瑰照片沉底,日子终将回到草原的四季轮回里。可正是这些寻常的朝朝夕夕,让爱情有了最坚实的模样——是春寒时递来的羊毛披肩,是秋燥时熬好的沙棘汁,是年年岁岁里,那句没说出口却早已融进骨血的“我陪你看遍草原的每一座火山”。
今夜的星光或许会格外温柔,但比星光更恒久的,是草原火山间的长情。就像牛郎织女的约定,不在一朝一夕的相逢,而在岁岁年年的牵挂里。爱从来都在,不只在今夜星光下,更在往后余生的每一个草原的黎明与火山的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