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的蛙鸣
文/王博太
我对故乡的陌生是从听不见蛙鸣开始的。我的故乡耿水河畔,原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美丽土地,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蛙鸣,我却并不知道。当我的陌生了故乡长达三十年之后,当我愈想听见故乡的蛙鸣时,我却发现耳旁变得格外地清静了。
特别是夏夜,除过偶有蝉的声音之外,曾经熟悉的蛙鸣却不见有响起来的迹象。我记得儿时的故乡,那蛙鸣是何等的响亮啊。村西的蛙鸣声音,村东的蛙鸣声音,村南的蛙鸣声音,村北的蛙鸣声音。甚至村子中央的蛙鸣声音,总是在夏日的暴雨之后,在村巷里积起雨水的夜里,这蛙鸣声音便在这雨水里响起来。叫声不息,听得有些心烦。这蛙鸣的叫声却是更加响亮了。我想,这蛙鸣声响亮,因为蛙太多。蛙又喜欢雨水,只要有雨水自天而来,这蛙声就会在村子里呱呱呱呱叫起来,一只只叫,无数只都在叫,故乡的蛙鸣,成为儿时动听的乐章。成为孩童时代不曾缺席的玩伴。
我记得在村小学的课堂上学习过《小蝌蚪找妈妈》这篇文章,从而对故乡的蛙鸣的理解就更加深刻了。为什么小蝌蚪就不认识妈妈呢?春暖花开的时候,我放学后去耿河畔玩耍,看见密密麻麻的蝌蚪游在河湾里。过不了许久,河水里的小蝌蚪们圆圆的肚皮两边竟然长出腿脚来,先是两只前脚,再是两只后脚,那长尾巴却逐渐地缩短乃至看不见了。长出腿脚的小蝌蚪,已经蜕变成小青蛙,一只只爬上岸来,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数量却极多,大概有成百上千个的样子,跳跃着,奔爬着,钻进草丛里,钻进青纱帐。
老师说,青蛙是益虫,吃庄稼地里的害虫去了。这样留下不能伤害青蛙的意识,留在少年的脑海里。但是,作为孩童的调皮捣蛋,却也干过伤害青蛙的事情。记得将母亲的缝衣针在煤油灯上烧红以后,用铁钳折弯成为钓钩,并再找来缝衣线乍钓绳,绑一根竹竿做成钓杆。钓钩上挂一只小虫子,就在河畔草丛里卧着的青蛙眼前晃动。青蛙对晃着的小虫子格外在意,迅速将舌头抻长,用舌头卷住虫子吃到肚皮里,却不料还有一根钓线与钓钩。这只青蛙就被俘了。那时的青蛙很多,做孩童俘虏的是少数,却丝毫不减弱夜暮来临时,河畔的蛙鸣声音响起来,佛仿百千万只青蛙在叫,那叫声让夏夜凉风都呼呼着吹过来了。
我忘不掉故乡的蛙鸣,忘不掉童年里被俘的那几只青蛙。在我离开故乡好多年以后,再也听不见蛙鸣,陶醉在灯红酒绿的城市夏夜,更将故乡的蛙鸣忘在脑后不见踪影。有一年春天,回到故乡去,沿着耿河畔走过,刻意看河湾里并没有成群的小蝌科找妈妈了。有一年夏天,回故乡去,夏夜的村子里竟然没有蛙鸣的声音响起来。我觉得格外的寂寞与冷清。听不见蛙声一片,又何谈稻香与丰年。
我变得不满意起来。究竟是不满意什么呢?是对蛙鸣的消失不满意,还是对故乡的田园不满意?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般的多情善感。关于故乡的蛙鸣,曾经打听村里的童年玩伴。当他听着我的多情善感的诉说,似乎回应过来还真听不见蛙鸣了。
唉!乡村生态环境早就被破坏得很严重了。自从种植果树的业务流行以后,农药使用数量很大,农人们喷洒农药免不掉用河渠里的水冲洗农药瓶子。如此这般不由自主的杀灭,小蝌蚪大概就活不成了罢!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造成小蝌蚪找妈妈的梦想破灭。当我离开故乡走在河渠岸边时,曾经留意有农药瓶子出现。倘若真的是这样让故乡的蛙鸣消失,让我以此文为祭祀而告慰那些鸣蛙的亡灵,愿它们在别样的世界里依然能够呱呱叫。
王博太,九峰人,现居长安城南,周至作协会员,周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首阳山魁星文学社《耿河》社刊主编,热爱文学,文化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