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
武汉:张维清
对着唐朝的月光,饮一壶黄土酿的高梁酒
那滴泪,便是你牵肠挂肚小小的故乡
故乡是乡音,乡恋和乡愁做出来的红豆
这二个多愁善感,魂牵梦萦的字儿
够你花掉今生和前世的眺望和凝望
喊故乡,喉咙端出水乡谣
霜降端出金黄
蒲公英撑起一把花折伞,走过你初恋的小桥
遇见丁香一样结满愁怨的姑娘
写故乡,那些坐在白纸上的黑字,就像思乡的我,彻夜难眠
排比句和省略号跑过来打赌
看谁的相思最浓,谁的忧愁最深
一缕炊烟,那是母亲从火灶里纺出的线
缝补游子的忧伤
家的味道,就像放牧的姑娘小曲满山飘
麦田
武汉:张维清
绿油油的,我把它喊成了韭菜
像泛滥的绿水,隆起,倒下,倒下,隆起,波涛把一个人字拍在田野上
像河边的垂柳,做起飘柔的广告
麦鸟落下的歌粒,麦苗曾以为是父亲的水乡谣
韵律地拨长,谷雨就潮湿,黑暗和沦陷了
把土地的肤色,涂成一片金黄
麦子举起火把,在泥土上奔跑
我把丰收后的麦子分成三份
一份用来记念海子
一份用来磨响屈原笔下的麦香
一份用来修缮乡下的老屋
爷爷
武汉:张维清
风雨和春秋涂出那张山水的油画……脸
养了一片黄土,种了几厢沧桑
胡须里埋着我的乡音,埋着故事里的故事
风捋,有几件往事不堪回首
被风霜锤弯佝偻的背影
那是我儿时翻山越岭的小桥
一根拐杖,点破了他的叹息和黄昏
烟杆,噘起嘴巴
古铜色,被爷爷的唇釉擦亮
一片一片切成小小的月光
圈圈锁定了清贫和苦涩
一个爱烟如命的人,成了一缕云烟
一个小匣子,就是他五年前的新家
可苦了日子的我,走了几年,还走不出我的怀念
枫树岭村
武汉:张维清
我去看望金水河,水从不回头,一路向北
几只黑鸟,在空白处磨墨
我去探望对岸的芦花
曾以为撕碎的白云或落白的霜
漫无边际地飞舞,宛如撕碎了秋心
枫树在岭上生活了百年,霜降走后,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头
挑着雪,走在凛冽的寒风中
在枫林岭的后山上
种一厢红豆,一条河流,一缕炊烟
在喉咙里种下信天游,在水汪汪的眼泪里种下乡愁
累了,就坐在石崖上,看羊子啃薄黄昏和山坡
攥紧黄土,为什么流泪,是因为端出稻花香和一壶谷酒
抱着山沟沟的兰花花,相拥而泣,是因为喊出我的名字
一声锣鼓和唢呐,送远九妹
仿佛红高粱送走花轿
枫树
武汉:张维清
一颗顶天立地的枫树,在岭上居了百年
像一座无字山,刻满小村走过的风风雨雨
顽强地活着,绝非容易,我能想象它的艰难
寂寞和孤独,养活了我的乡恋和乡愁
更多的是坚定和执着
像走亲戚,金水河提着牵念看望
像过嫁嫁,南阳的梨花,带上相思泪探望
被鱼尾纹牵着,它那浑浊的目光,成全了眺望和奢望
是谁挖走了它时间的年轮
就像竹儿空空
摸着它那沧桑的肤体,仿佛摸到了婆婆树上的根雕
望着落叶纷飞,宛如魂牵梦萦的游子回到了老家
树枝,一头挑起枫树岭的梦
一头挑起枫树村苦涩的时光
它的根稳稳地插入大地
理解泥土和水深入的意义
一棵枫树,在一个地方,生活了百年
你知道它心里装着多少的事情
晒谷
武汉:张维清
仿佛把手心上的一亩三分地,金光闪闪的稻穂
摊在田野上,晾晒潮湿,阴暗,沦陷的日子
规规矩矩的浪,父亲做的
稻扬上的排比句或破折号
宣读丰收的颁奖词
贪婪的阳光吸光谷子里,秋分和霜降的血液
脆啵啵的谷子,宛如坐进父亲最柔软,最舒适的心脏
稻草人挥动着,像忠诚守望那片凄风冷雨的原野
麻雀不敢妄动,叹息和无奈被风吹散
收拢,把它堆成一座金山
我把它读成父亲顶天立地的肩梁
又把它错看成坐在水田的稻茬
盘点一年的光景
它的梦暖了粮仓
如游子回到了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