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七回 风沙退去,果香自来
作者:刘连成
哈拉巴山的风啊,就像个脾气倔强的愣头青,天生带着股不服输的蛮劲。1962 年的秋天,就像命运的一次奇妙转折,来自吉林农业学校的女学生俞桂云,裹着厚棉袄,像个勇敢的探险家,站在了双辽农场那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晚上,狂风呼呼地刮着,裹挟着沙粒,打在宿舍的窗户纸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嘿,还真像过年放鞭炮似的热闹。夜里睡觉,就算蒙着被子,那沙粒也像一群调皮的小贼,总能钻进来。清晨起来,用手一捻鼻尖,准能捻出细细的沙子,就连漱口的水,都带着股土腥味,仿佛在提醒人们这里恶劣的环境。
这风到底刮了多少年呢?老辈人说起这风,那可都是一脸的无奈和感慨。他们说,春天刚冒头的玉米苗啊,就像一群弱不禁风的孩子,能被这风连根掀走。那时候,播种三次都赶不上农时,没办法,最后只能改种荞麦。这风沙最厉害的时候,门户都能被沙土堵成小山包,人们得像矿工挖矿一样,拿铁锨凿开窗户,才能像越狱似的爬出去。
1962年秋,怀揣梦想的吉林农校毕业生牛长贵像个指挥作战的将军,蹲在地上画图纸,他的手指在沙土地上划出防风林的走向,那气势,仿佛在沙土地上描绘着一幅宏伟的蓝图。他对前来检查植树造林工作的场长王守权汇报说:“每隔三十米栽一行树,这树啊,既能挡住那讨厌的沙子,又不会妨碍果树生长,一举两得。”王守权赞成的点了点头,好,不愧为吉林农校高材生,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说干就干,封冻前的日子,那可是争分夺秒的黄金时期。他们把杨树苗截成半米长的段,嘿,就像埋土豆似的,使劲儿往土里深栽。畜牧场的团支部书记王立堂,带着二十多个小伙子和姑娘们,挑着粪桶,就像一群勤劳的小蜜蜂,往树坑里填鹿粪。扁担在他们肩头磨出了红印子,可他们就像不知疲倦的小马达,一刻也不停歇。有人忍不住打趣道:“小王书记,咱这黑土混马粪,来年能长出金疙瘩不?”王立堂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长出的树能挡住沙子,可比金疙瘩金贵多啦!”
整个秋冬,哈拉巴山下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铁锹声,那声音,就像一首激昂的交响曲。三道防风林的轮廓在荒原上慢慢清晰起来,远远看去,就像给大地系上了三条绿色的腰带,又像是荒原上的绿色卫士,坚定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转过年来,牛长贵干了一件让大家都觉得“傻”的事儿。他坐火车回母校,好家伙,硬是把一百棵野生梨树苗、五十棵苹果梨苗捆成两大捆,像个大力士似的扛在肩上往回赶。那绿皮火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天,可他怀里的树苗,却始终保持着湿润。为啥呢?原来是他用自己的水壶,像照顾小宝宝似的,一点点给树苗浇水。
“这沙窝子里能长果树?”有人不禁犯起了嘀咕,满脸的怀疑。牛长贵呢,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在果树间隙种上茄子辣椒。嘿,你还别说,在种菜的时候,顺便就给树苗松松土,一举两得。
春去秋来,第三年秋天当第一颗海棠果在枝头泛起红晕,就像小姑娘害羞的脸蛋,整个畜牧场都像被一颗炸弹炸了似的惊动了。孩子们像一群好奇的小麻雀,踮着脚在果园外张望,就连风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那味道,仿佛在空气中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这股甜意啊,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乘着风,很快撒遍了各个大队。沿着旱河主干线,顺着玉米地的田埂,杨树像训练有素的士兵,排着队站成了一堵墙。1969 年的春天,俞桂云惊喜地发现,窗户纸再也没被刮破过。清晨起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能摸到光滑的皮肤啦,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脸上总是蒙着一层沙子,像个小土人儿似的。
1975 年的八里营子屯,果园里的 123 苹果,就像一群调皮的胖娃娃,把枝头都压弯了。林业队的人那可真是聪明,发明了“以果养林”的好法子,卖水果的钱刚好够买新树苗。有个护林员在日记里兴奋地写道:“今天摘了二十筐葡萄,够买五百棵杨树苗。风小了,果子多了,这日子啊,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越来越有盼头啦!”
后来的故事,都藏在那些数字里:1982 年,全场林果产量达到 7000 公斤;1999 年,防护林连成了片;到了 21 世纪,退耕还林面积达到 419.6 公顷。但比这些数字更动人的,是如今站在哈拉巴山下看到的景象——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就像无数把铁锹在轻轻歌唱,歌唱着当年那些奋斗的日子;果园里的香气,像一群欢快的小精灵,漫过沙丘,把当年灰头土脸的日子,酿成了一坛甘甜的酒。
牛长贵和王立堂们或许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当年埋下的那些小树苗,如今已长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那些曾被风沙追赶得四处躲避的人们,就像英勇的战士,最终让风沙为绿色让路,让这片荒原在岁月的年轮里,结出了甜美的果实,谱写出了一曲动人的绿色赞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