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荒山孤女
第四章 南山狐穴
文翰踌躇片刻，终是向着南山方向行去。月色如水，洒在林间小径，照见前路斑驳陆离。手中玉佩温润，丝帕柔软，两般信物，却引向截然不同的真相。
山路崎岖，夜枭啼鸣。行约三里，忽见前方幽谷中隐有青光浮动。近前看时，却是一处被藤蔓遮掩的洞穴，洞口石壁上刻着狐形图腾，已被苔藓侵蚀大半。
文翰拨开藤蔓，洞中寒气扑面。点燃火折子，见洞壁光滑，显是常有人迹。深入十余丈，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布置雅致的石室。锦帐绣榻，妆台镜奁，俨然女子闺房，只是积尘甚厚，蛛网纵横。
妆台上果然有一石匣，雕刻精美，上锁已锈蚀。文翰以玉佩边缘撬锁，匣开时幽香扑鼻，内中藏着一封帛书，墨迹如新：
"雪儿卿卿如晤：余身陷囹圄，命不久矣。慕容氏以汝性命相胁，逼余写下绝情书。然余心匪石，不可转也。今暗托小童传此书，倘得脱困，必往老地方相候。若余不幸，盼卿珍重，勿以仇怨萦怀。柳生绝笔。"
文翰执信的手微微颤抖。信中字字泣血，与雪儿所言吻合。再看匣中另有一枚玉簪，簪头刻着细小的"雪"字，与玉佩俨然一对。
忽闻身后脚步声，慕容婉持剑而立，面罩寒霜："果然来此了。"她瞥见文翰手中帛书，冷笑道，"妖狐最善伪造书信，公子也信？"
文翰沉声道："字迹与玉佩相符，如何作假？"
慕容婉一怔，抢过帛书细看，面色渐变："这...这确是先祖笔迹..."她踉跄退步，"难道家传秘录有误？"
洞外忽然传来凄厉狐啸，狂风大作。慕容婉变色："不好！她竟冲破我的禁制！"拉下文翰伏地，"屏息静气，莫被她发现！"
但见白光涌入洞中，凝聚成雪儿身形，比先前更加虚幻透明。她扑到妆台前，见石匣已开，悲呼道："柳郎！"执信痛哭，声声泣血。
文翰不忍，正要现身，却被慕容婉按住。只见雪儿哭罢，忽厉声道："慕容婉！既盗我信物，何必藏头露尾！"
慕容婉只得起身，持剑相对："妖狐，今日定要你形神俱灭！"
雪儿冷笑："好个正气凛然的除妖师！可知你慕容家祖上如何发迹？"她指向洞壁，"真相当在此处！"
袖风拂去积尘，现出壁刻图画：先是慕容氏与妖道密谋，毒杀柳生；再是强占柳家产业；最后是将雪儿原形囚于画中。刻工精细，历历如绘。
慕容婉如遭雷击，颤声道："这...这不可能..."
雪儿悲笑："你慕容家世代除妖，不过是掩饰罪孽！今日就让这一切了结！"化作白虹扑来。
慕容婉举剑欲挡，却犹豫一瞬。正是这一瞬，雪儿已透体而过，慕容婉惨叫倒地，胸前不见伤痕，却面色灰败。
雪儿身形更淡，对文翰凄然道："公子现在可信了？妾身报仇心切，误困公子，实非得已。"她渐化作流光，"柳郎既逝，妾亦不愿独存..."
文翰急道："姑娘且慢！既有冤屈，何不申雪？"
雪儿叹息："百年恩怨，早已说不清。唯有一事相求：洞后秘室中有柳郎骨殖，盼公子将其与妾画轴同葬于南山之阳..."言毕消散无踪。
文翰怅然若失，转身见慕容婉挣扎欲起，忙去搀扶。慕容婉推开他，自怀中取出一本泛黄家谱，急速翻阅，忽然瘫坐在地："原来...祖姑婆慕容氏确是继室...因无出，过继了旁支..."
她望向壁刻，泪如雨下："百年除妖正道，竟是建立在谎言之上..."
洞外曙光初现，照见百年恩怨，如露如电。文翰拾起画轴，只觉重若千钧。
第五章 古墓秘录
慕容婉调息片刻，面色稍霁，却仍虚弱。"孟公子，"她低声道，"此事蹊跷甚多。若雪儿所言属实，为何我慕容家除妖术法确能克制她？且祖训明确记载狐妖害死柳生先祖..."
文翰沉吟道："姑娘可曾想过，或许两家皆为受害者？"
他指向壁刻末尾："姑娘看此处细节——妖道在慕容氏下毒时暗中多加了一味药，在囚禁雪儿时又偷偷修改了阵法。"见慕容婉怔忡，文翰继续道，"恐怕真正的黑手，是那个看似被双方利用的妖道。"
慕容婉猛然惊醒："你是说...青云道长？"她急忙翻查家谱附录，"确有记载，柳生先祖暴毙后，青云道长不知所踪，但慕容家祖宅下埋有他留下的'镇宅之宝'..."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当即收拾物品，快马加鞭赶往百里外的慕容祖宅。
慕容祖宅早已荒废，断壁残垣间唯有一座石雕八卦阵保存完好。根据家谱图示，二人找到阵眼所在。掘地三尺，果见铁盒，内藏一本皮纸笔记，封题《玄天秘录》。
笔记字迹狰狞，竟是以血书就："...柳生小子不识抬举，拒传家传玉佩之秘。慕容氏那蠢妇倒好利用...待得柳生魂飞魄散，狐妖永困画中，老夫便可取得玉佩中隐藏的秘境之钥，长生可期矣..."
慕容婉颤抖着翻到末页："...岂料玉佩竟随柳生下葬！可恨！可恨！只好假死脱身，再图后计..."
文翰握紧怀中玉佩，只觉烫手得很。忽然地面震动，八卦阵发出幽光，笔记中飘出一缕黑气，化作青面獠牙的虚影：
"百年等待，终得玉佩！小子乖乖交出，饶你不死！"
慕容婉急拔桃木剑："青云老贼！果然未死！"
黑气狂笑："丫头片子，也配与老夫为敌？"直扑文翰。
文翰急举玉佩，竟放出金光，黑气惨叫后退。青云惊怒："不可能！你非柳氏血脉，怎能驱动玉佩？"
慕容婉趁机布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剑光如网，罩向黑气。
黑气暴涨："既然不肯乖乖就范，就让你们见识百年修为！"整个祖宅废墟震动起来，地下涌出无数黑影。
文翰只觉玉佩发烫，脑中突然涌入陌生记忆：柳生临终场景、玉佩用法、甚至还有...雪儿真正的藏身之处！
原来雪儿并未消散，而是用最后法力将自己封入画中休养。而她选择的地点竟是——
"文翰小心！"慕容婉惊呼。一道黑影袭来，文翰本能地举起玉佩，金光大放。黑影触光即散，青云惨叫："你究竟是谁？"
文翰福至心灵，朗声道："柳生转世，特来了结百年恩怨！"玉佩应声绽放前所未有的光芒，照亮整个废墟。
青云的黑气在光中逐渐消散，惨嚎道："不可能！我明明算过...柳生魂魄应该..."话音未落，已彻底湮灭。
晨曦微露，废墟恢复平静。慕容婉踉跄走来，神色复杂："你...当真是柳生转世？"
文翰抚额苦笑："方才情急脱口而出...但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
二人沉默相对，百年恩怨似乎了结，却又疑云重重。若文翰真是柳生转世，为何现在才觉醒？青云最后未尽之语又意味着什么？
第六章 镜花水月
回到蒙山古庙，文翰取出画轴。依照突然觉醒的记忆，他以玉佩轻触画轴，画面泛起涟漪，雪儿身影渐渐浮现，比先前更加虚幻。
"柳...郎？"雪儿睁眼，不敢置信。
文翰苦笑："或许是，或许不是。但青云已灭，姑娘自由了。"
雪儿却黯然摇头："肉身早毁，元神俱损，纵得自由，亦难久存。"她凝视文翰，"公子若能答应一事，妾身愿将百年修为相赠，助公子金榜题名。"
慕容婉急道："妖狐休耍花招！"
雪儿凄然："时至今日，还有何花招可言？"她对文翰道，"南山之阳有妾埋藏的柳生遗物，中有他与慕容氏往来书信。妾只求公子查明最后真相——柳郎临终前，可曾真的恨我？"
文翰应允。三人再往南山，在雪儿指引下掘出一只铁匣。匣中书信密密麻麻，最上面一封却是慕容氏手书：
"雪儿妹妹：见字如面。姐命不久矣，实言相告：下毒者非姐本意，乃青云道长胁迫...柳郎临终惟念妹名，姐悔之晚矣...愿来生不复相见。"
雪儿执信痛哭，百年心结终得解开。身影渐渐消散："多谢公子...修为已在画中...盼公子善用..."
唯余画轴落地，上绘狐女笑靥如花，眼角却添了颗泪痣。
文翰收起画轴，心中怅然。慕容婉忽然道："公子今后作何打算？"
文翰远望京师方向："科考在即，终需一行。"他看向慕容婉，"姑娘呢？"
慕容婉把玩着桃木剑："百年恩怨虽了，但青云临死之言令人生疑。我欲追查到底。"她微微一笑，"说不定，还会与公子相逢。"
二人作别于蒙山古道。文翰行出数里，回首见慕容婉仍立原地，红衣白马，渐没入烟霞。
秋闱三场，文翰下笔如有神助，竟中解元。赴京途中，夜宿驿站，忽闻熟悉狐啸。推窗见月下立一白狐，衔来锦囊，内藏字条："小心镜中人。"
文翰惊疑不定，转身对镜整理衣冠，却见镜中自己忽然诡异一笑，口吐青云之声："小子，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作者简介】胡成智，甘肃会宁县人。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现任都市头条编辑及认证作家。曾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大专预科班学习，后于作家进修班深造。其中篇小说《金兰走西》荣获全国二十四家文艺单位联办的“春笋杯”文学奖。诗词作品多见于“歆竹苑文学网” 代表作有《青山不碍白云飞》《故园赋》《群居赋》《觉醒之光》《诚实之罪》《盲途疾行》《文明孤途赋》等。近年出版有《胡成智文集【诗词篇】【小说篇】》三部曲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三部曲。长篇小说有《山狐泪》《雾隐相思佩》《龙脉诡谭》《山河龙隐录》《乾坤返气录》等己出版。
八十年代后期，便长期从事于周易八卦的预测应用，并深入钻研地理风水理论与实践。近三十年，著述了《山地风水辨疏》《平洋要旨》《六十透地龙分金秘旨》等六部地理专集，均收录于《胡成智文集【地理篇】》中。该文集属内部资料，不宜全部公开，部分地理著述正逐渐在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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