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杯”抗战胜利暨商河解放80周年征文280 酒旗映烽火今朝忆峥嵘 // 王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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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杯”抗战胜利暨商河解放80周年征文280

酒旗映烽火今朝忆峥嵘

王可新

商河县城西的老酒厂旧址里，那口百年老井还在，井水清冽如昔。1945年秋，就是这口井边的石碾，碾过晒干的高粱，也碾过战士们磨亮的刺刀——彼时，渤海军区的战士们刚打完商河战役，浑身硝烟未散，便帮着酒坊掌柜把最后一筐粮食扛进地窖。掌柜的姓周，是济南今朝酒业的创始人，那天他攥着酒葫芦，给战士们倒了碗刚酿的新酒，酒液溅在粗瓷碗里，映着天边的晚霞，也映着战士们脸上的伤疤。人群里，季学文接过酒碗时，指节还沾着战场上的泥土，他笑着说“等把田三秃子这帮汉奸全收拾了，咱们再用这老井的水酿一坛最好的酒”，谁也没料到，这句家常话竟成了他留在世间的最后念想。

“这酒，得等胜利了再喝。”周掌柜说这话时，商河城刚解放不久。街道上还能看见炮弹炸出的坑洼，断墙上残留着“打倒日寇、活捉李光明”的标语，几个穿粗布衣裳的孩子，正围着解放军战士递煮熟的红薯。我曾在商河县档案馆见过一张老照片：周掌柜站在酒坊门口，身后挂着“支援前线”的红绸，丁洪泽正帮着伙计把封装好的酒坛搬上马车——那些酒不是卖的，是要送到渤海军区二分区的前线，给雪地行军的战士暖身子。照片里的丁洪泽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把腰杆挺得笔直。后来才知道，这张照片拍摄后没几天，他在护送物资途中遭遇高占亭的伪军小队，为了掩护战友和物资，他把最后一颗手榴弹投向敌群，自己却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1944年冬天特别冷，日伪军在商河周边设了十几个据点，田三秃子（田敬堂）的伪武定道皇协护民军第一师就盘踞在商河县城，公路上的铁丝网拉得像蜘蛛网，还逼着老百姓修炮楼，稍有不从就用鞭子抽。当时任渤海军区二分区副司令员的龙书金，带着部队在商河、济阳一带打游击，常常几天吃不上热饭。有一回，部队在商河城南的麦秸垛里隐蔽，周掌柜冒着风险，让伙计装作走亲戚，把掺了炒面的酒坛送到隐蔽点。陈怀志是负责接应的通信兵，他裹着破棉袄，在雪地里蹲了两个钟头，耳朵冻得失去知觉，却死死护着怀里的酒坛——他知道，这酒能让战友们在寒夜里多一分力气，也能帮着守住对抗高占亭伪军的防线。后来他在传递情报时，为了避开李光明的巡逻队，跳进结冰的河沟，拖着冻僵的腿把情报送到指挥部，自己却高烧不退，躺了半个月才缓过来。酒是温过的，喝下去烧心暖肺，战士们攥着酒坛的手，冻得发紫的指节慢慢有了血色。而此时的李光明，正带着伪军在村里抢粮，连老百姓藏在灶台下的红薯都没放过，还放话“谁给八路送东西，就烧了谁的房子”。

商河人总说，抗战那几年，酒坊就是“秘密粮仓”。日伪军抢粮时，周掌柜把高粱、小麦藏在酒窖的夹层里，表面上还摆着空酒坛，假装生意惨淡。有一次，田三秃子的手下带着伪军来搜粮，用刺刀戳了戳酒坛，听见“哐当”的空响才骂骂咧咧地走。等人走了，周掌柜掀开夹层，里面的粮食还带着酒窖的湿气，第二天就分给了附近的农救会，让他们转给游击队。那些年，商河的农救会姑娘们，常提着装满酒的竹篮，以给据点送“慰问品”为由，把情报藏在酒坛的木塞里——木塞挖了个小孔，塞着写满密语的油纸，外面再涂一层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季学文曾多次借着酒坊送货的机会，把田三秃子据点的布防图藏在酒坛底座的夹层里。有一回，高占亭的伪军在城门口盘查，拿着刺刀要劈酒坛，季学文假装慌张地说“这是给太君送的酒，劈坏了您担待不起”，才把布防图安全送进去。可1945年春天的那次任务，他被李光明的手下认了出来，为了不让情报落入敌手，他把布防图塞进嘴里嚼烂，最后倒在了伪军的枪口下，牺牲时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

1945年9月，商河战役打响时，酒坊成了临时救护所。周掌柜把后院的厢房腾出来，铺上稻草，让受伤的战士躺在这里。酒坊的伙计们跟着医护人员学包扎，用烧酒给医疗器械消毒，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草药的味道。丁洪泽的战友被抬进来时，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虚弱地说“别管我，先救其他人，我还能去打田三秃子”，周掌柜的儿子端来一碗酒，说“喝了能止疼，你得活着看咱们活捉汉奸”。可没过多久，前线传来消息，丁洪泽在攻打李光明驻守的炮楼时，被炮弹击中，再也没能回到酒坊。有个叫小张的战士，腿被子弹打穿了，疼得直咬牙，周掌柜的儿子又端来一碗酒，说“喝了能止疼”，小张仰头灌下去，眼泪和汗一起往下流，却笑着说“等打完仗，我要跟掌柜学酿酒，还要给季大哥、丁大哥、陈大哥各酿一坛，再看看田三秃子他们被抓的模样”。可惜小张没能等到那一天，战役结束前，他为了掩护战友冲锋，被高占亭的伪军冷枪击中，倒在了离商河城门不远的地方。战役结束后，小张和季学文、丁洪泽的遗体被埋在商河城东的烈士陵园，坟前各摆着一个空酒坛，是周掌柜亲手放的，旁边还放着季学文没送完的布防图残片、丁洪泽磨破的绑腿，还有陈怀志当年护过酒坛的破棉袄——而田三秃子（田敬堂）、李光明、高占亭这三个铁杆汉奸，最终被解放军活捉，在商河县城的广场上接受公审，老百姓围着他们扔烂菜叶，骂他们“卖国贼”，最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今年春天，我在济南今朝酒业的展厅里，看到了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沿有一道裂痕，是当年商河战役时，战士们用它盛过酒，也盛过伤员的血水。讲解员说，这个碗是周掌柜的后人捐赠的，碗底还能看见模糊的“商河”二字，旁边的展柜里，陈列着季学文的钢笔、丁洪泽的军号、陈怀志的通信本——陈怀志的通信本里，最后一页写着“等抓住田三秃子，要让他看看咱们守护的商河，再喝一口酒坊的酒”。展厅的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老地图，标注着1944年到1945年渤海军区在商河周边的战斗路线，那些红色的箭头，像一条条血脉，连着酒坊、连着村庄、连着季学文、丁洪泽、陈怀志，还有每一个为解放而战的人，也标记着田三秃子、李光明、高占亭曾经盘踞的据点，提醒着人们那段不容忘记的历史。

上个月，我去商河县退役军人事务局采访，遇到了92岁的张大爷。他年轻时是渤海军区的通信兵，和陈怀志是战友，还记得1945年解放商河那天，他跟着部队进城，周掌柜在酒坊门口放鞭炮，给每个战士递了一碗酒。“那酒真香啊，”张大爷眯着眼睛回忆，“陈怀志喝了两碗，说要替季学文、丁洪泽多尝一口，还说‘田三秃子他们被抓了，咱们的牺牲没白费’，喝着喝着就哭了。”现在，张大爷每年都会去烈士陵园，给季学文、丁洪泽、陈怀志和小张他们扫墓，每次都带着三瓶今朝酒，分别倒在三座坟前，轻声说“胜利了，田三秃子这些汉奸早就受到惩罚了，商河越来越好，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用命护着的家”。

酒是有记忆的。从1945年到2025年，八十年过去了，商河的街道宽了，高楼多了，当年的老酒厂变成了现代化的产业园，但那口老井还在，那股子醇厚的酒香还在。每年重阳节，济南今朝酒业都会举办“忆峥嵘”活动，请老战士、老工人来讲过去的故事，孩子们围着听，听到季学文藏布防图、丁洪泽护物资、陈怀志冒雪送情报，还有田三秃子、李光明、高占亭的恶行时，眼里既闪着对烈士的敬意，也藏着对汉奸的痛恨。就像周掌柜当年说的，酒要留给胜利的人喝，而胜利，是季学文、丁洪泽、陈怀志这样的烈士用热血铺就的，是一代又一代人用汗水守下来的，也是从田三秃子之流的魔爪中夺回来的。

站在商河城头眺望，夕阳把黄河的水染成金色，远处的田野里，收割机在轰鸣，近处的公园里，老人们在唱《黄河大合唱》。风里带着麦香，也带着淡淡的酒香，我忽然明白，所谓伟大的抗战精神，从来不是书本上的文字，是季学文藏图时的坚定，是丁洪泽冲锋时的无畏，是陈怀志护酒时的执着，是周掌柜藏粮时的机智——八十年后，我们记得烈士们的牺牲，也记得汉奸们的下场，这份“记得”，就是对历史最好的敬畏，对和平最好的守护。

此刻，我手里捧着一杯今朝酒，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像一面小小的镜子，映着眼前的商河，也映着八十年前烽火中，季学文、丁洪泽、陈怀志他们年轻的脸庞。这酒，敬过去，敬那些为解放而战的烈士，敬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山河无恙；这酒，敬今朝，敬我们脚下这片被守护得越来越美的土地，敬每一个珍惜和平的普通人；这酒，更敬传承，敬从烽火中延续至今的家国情怀，提醒我们：不忘来路，方能行稳致远。而今这举杯的地方，是我永远的故乡……

王可新，土生土长的济南商河郑路人，今在济南茉莉餐厅当厨师。一直以来喜欢文学，更热爱本土历史与文学创作，谨以平实笔触串联红色记忆与时代故事。

“今朝杯”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

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主题征文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