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三章
特务嫌疑 政治犯(2)
李洪君
那位公安员拉李衡出了那位所谓股长的门,收容所的一位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位公安员一直把李衡送到收容所,交代给所长:“这一包是从他身上搜出的东西。”是从李衡身上搜出的钱和粮票。
收容所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像是一家住户的房子,院墙、大门都弄得比较结实。三间正房,东西间,中间有一个隔间,是原来的厨房。东间是办公室,西间关押着被收容的人员。是一座比较好的住家的房子。
收容所的所长姓秦和另一位接李衡过来的姓高,都是公安人员。秦所长说:“搜搜他身上,仔细点。”
李衡已经冷静下来,说:“对一个无辜的人,如此劳神费事,岂不笑话。”
秦所长看着李衡,姓高的同志把李衡浑身上下挨着搜了一遍 。
还不错,秦所长叫高同志搬了个方凳让李衡坐在他的对面,让高同志坐在桌子头上做记录。
秦所长开始了他的审问。
秦所长说:“我现在向你询问你的情况,你必须如实交代。共产党的政策你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出了公安局到收容所的路上,李衡就在考虑,要对自己作为特务嫌疑进行审查,必定是全面的审查。自己本身没有任何罪错,经得起审查;可是自己的盲流身份不可隐瞒;自己的介绍信是舅舅拖关系开出来的,既然这种情况了,自己也必须如实交代,所内疚的是对不起舅舅和给办事的人了。自己没罪错,也就是给他个批评、写个检查,最重也就是给个警告处分,对不起了;还有,父亲的“右派”分子的问题,绝不能说,不问拉到,问就说是农民,如果说了,仅父亲的这顶“右派”帽子,就可以随意给自己扣帽子,如果调查出来,再做应对。父亲现在也是在种地,也是农民,主意拿定。
李衡说:“别给我用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没有任何罪错,你让我‘坦白’什么?你给我‘从严’什么?”
他说:“好,我问你:‘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李衡说:“我从莫托河来,不知道到哪里去,走哪里算哪里。”
他说:“你为什么去老白山?”
我说:“我去的是白山林场哎,老白山是什么地方?”
他说:“从白山林场向北百十里路就是老白山,登上老白山就能望见苏联,你是想去接头联系?还是想离境叛国?”
李衡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告诉你,我只知道白山林场,而且打听知道是这道线最远的林场,我想修着收音机往回走,我在别处也是这么干的。我一个农村青年毕业后自学了电工知识,收音机、电动机的修理技术。一冲动来到东北,找不到活干,我修收音机服务群众,宣传毛泽东思想,让群众听到党中央的声音,我也混口饭吃,有错吗?我新中国出生,红旗下长大,你说的接头联系,离境叛国,天方夜谭。是你想那么做吧!”
这位秦所长说:“呦!怪不得,刚才何股长来电话说:‘小心你,挺能说的。’”
李衡说:“不对,是我没有罪错,我才敢说。你们抓我,说我是特务。噢!你们要想立功,抓个真特务去啊。我就是通过自己的劳动,修收音机就是我的劳动,挣口饭吃,并通过我的劳动服务群众、宣传毛泽东思想、党中央声音。那儿有错?”
他问:“你什么学校毕业?”
李衡说:“1966年初中毕业。”
这位所长说:“你初中毕业能懂无线电?除去特种行业的人,执行特种任务的人,才懂这个东西。”
李衡说:“不能自学吗?你知道列宁有句话吗?”
他说:“什么话?”
李衡说:“列宁说:‘苏维埃制度加电气化等于共产主义。’因为“大革命”开始了,没有学校招生,我就自学电工、电子、电器的知识和修理,几年的时间,我白天不午休,夜里有时学通宵,以备将来有一天能为国家服务。不行吗?我错吗?怎么就被你们当特务给抓起来了呢?”
他问我为什么下东北?都到过哪里?都干过什么?。经过哪些地方?为什么到这里?李衡都如实的作了回答。
又问李衡老家的地址,李衡如实的作了回答。
有关李衡那封介绍信,李衡说:“是我舅找关系给我开出来的。这是我的错吗?我是为生存啊!我很内疚,你们必然要通过某种方式调查这个介绍信的真假,莫托河那个地方必然要知道。我觉得对不起我舅,对不起给开介绍信的同志。但这不是我所愿,我唯一宽心的是,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好人生存怎么这么难呢?—心—意为群众服务也不行?宣传毛泽东思想、党中央声音也不行?你们反倒把我抓起来,你们做的什么工作?为什么人做工作?我没有罪错。”
“好人生存怎么这么难呢!”我发这么一句感叹后,心想:不行,单凭这一句话,他们抓住也能整死人。随着又加上“——为群众服务也不行!宣传毛泽东思想、党中央声音也不行……”
他点了点搜出来的李衡的钱和粮票,对李衡说:“这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钱和粮票,钱是210多块钱,三十几斤粮票。这里暂时给你保管。”
李衡说:“你们不是没收吗!你们很随意的。随便吧。”
他说:“暂时是保管。”
他问询了有两个小时。这位秦所长说:“老高,把他送到西屋去吧。”
这位秦所长,40几岁的样子,中等个子,穿的干净利落,面容偏黑,眼睛偏小,脸庞不大,倒算工整,人也显和善;这位高公安,30岁多一点的样子,中上等个子,有点络腮胡子,皮肤不错,脸庞较大,话不多,人倒显忠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