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苏语儿事件后,侯府内暂时安静了下来。苏语儿被秘密送回了柳氏的别院,对外宣称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柳氏得知消息后,气得在别院摔碎了好几只名贵的瓷器,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她深知墨景渊的手段,不敢再轻易挑衅。
苏晚乐得清静,开始更加积极地介入侯府的内务管理。她发现,定北侯府的产业非常庞大,涉及盐铁、丝绸、粮食等多个方面,但管理上却存在不少漏洞,效率低下,甚至有中饱私囊的现象。
凭借着现代管理知识和敏锐的商业嗅觉,苏晚开始着手进行改革。她整顿了账目,加强了监管,开除了几个贪污严重的管事,提拔了几个有能力、忠厚的下人。这些举措虽然引起了一些既得利益者的不满和暗中抵制,但在福伯的支持和墨景渊默许的态度下,总体上推行得还算顺利。
几个月下来,侯府的财政状况明显好转,各项事务也运转得更加高效。苏晚也因此赢得了更多下人的尊重和认可,甚至在一些场合,连福伯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许。
而墨景渊,依旧是那个深居简出、冷峻寡言的侯爷。他很少出现在后宅,即使偶尔出现,也只是和苏晚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苏晚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她不再试图去揣测墨景渊的想法,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她利用侯府的资源,开设了一个小型的医馆,免费为附近的穷苦百姓诊治。一方面,她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聊慰藉自己穿越而来的孤寂灵魂;另一方面,她也想借此机会,磨练自己的医术,或许还能从中发现一些回到现代的蛛丝马迹。
她的医术很快就传开了。许多人慕名而来,小小的医馆门口总是排着长队。苏晚忙得不亦乐乎,虽然辛苦,却也找到了一种久违的价值感和充实感。
这天,苏晚正在医馆忙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譁。她走出去一看,只见几个地痞流氓正在欺负一个卖花的少女,推推搡搡,意图不轨。
“住手!”苏晚柳眉倒竖,立刻上前制止。
那几个地痞看到苏晚虽然一身素衣,但气质不凡,为首的光头壮汉嘿嘿一笑:“哟,哪来的小娘子,想多管闲事?这小妞欠了我们赌坊的钱,我们是来讨债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你们这样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苏晚冷声道,“有话好好说,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少他妈废话!要么拿钱来赎人,要么就让这小妞陪哥几个乐呵乐呵!”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地痞淫笑着伸手去抓那少女的胳膊。
“你敢!”苏晚眼神一凛,正要上前,忽然,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
一支羽箭,精准地射中了那尖嘴猴腮地痞伸出的手腕!
“啊!”地痞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
众人惊愕抬头,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双深邃冰冷、寒光闪闪的眼睛。
是墨景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几个地痞显然也认出了墨景渊,吓得魂飞魄散。“侯……侯爷饶命!我们不知道是您的人!”
墨景渊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声音冷得像冰:“滚。”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千军万马的威压。那几个地痞连滚带爬,抱着手腕,狼狈不堪地逃走了。
危机解除,苏晚松了口气,看向马车。墨景渊放下车帘,马车并没有停留,缓缓驶离了。
苏晚愣在原地,心中有些复杂。他怎么会突然出现?是巧合,还是……他一直在关注着她?
这时,那个卖花的少女惊魂未定地走到苏晚面前,感激涕零地行礼:“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救!”
苏晚扶起她:“举手之劳而已。你没事吧?”
“我没事,姑娘放心。”少女感激地看着苏晚,“姑娘心善,是个好人。”
苏晚笑了笑,正要离开,却见那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苏晚:“姑娘,这是我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买些点心吃。”
苏晚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救你不是为了钱。”
“姑娘一定要收下!”少女坚持着,将布包塞到苏晚手里,“姑娘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说完,少女便匆匆离开了。
苏晚打开布包,里面是几枚铜板和一张小小的、画着几朵梅花的纸。画风稚嫩,却透着一股灵气。苏晚心中微动,将纸收好。
回到侯府,苏晚将这件事告诉了绿萼。绿萼也啧啧称奇:“侯爷日理万机,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真是巧了。”
苏晚也觉得有些巧合,但仔细想想,定北侯府在京城势力庞大,侯爷出行的路线和地点,手下人肯定都打点好了。也许,他只是碰巧路过?又或者……他那天正好去了城南办事?
她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些。墨景渊对她而言,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她不愿过多地去揣测,以免徒增烦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墨景渊并非偶然路过。
影的密报,早就呈到了他的案头。苏晚最近的行为,开设医馆、救济百姓、整顿侯府产业……他都了如指掌。对于苏晚的改变,他心中复杂难明。一方面,他为她感到高兴,她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菟丝花,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追求;另一方面,他又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她越是耀眼,越是独立,就越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越让他觉得,自己似乎留不住她。
那天,他正好去城南的军器监视察一批新制的武器,结束后,影禀报说,夫人去了城南的医馆。他本想直接回府,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他让影驾车绕到了医馆附近。
当他看到苏晚挡在那个少女身前,义正言辞地呵斥地痞时,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画面,和他印象中那个胆小怯懦、唯唯诺诺的苏府大小姐,判若两人。她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和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勇敢和……温柔?
尤其是她最后拒绝那少女的铜板时,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那一刻,墨景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微麻,有些异样。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他十分不适。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冷漠和杀戮,却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
他以为自己只是看不惯恃强凌弱,只是顺手而为。但他知道,真实的原因,或许并不那么简单。
回到侯府,看到苏晚平静地向绿萼讲述着这件事,彷彿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墨景渊的心中,更是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走到书房,拿起桌上的一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苏晚最近的活动和……她开设医馆、救助百姓的种种细节。底下还有一条备注,是影派人调查到的:那位卖花的少女,名叫阿梅,父母双亡,靠卖花为生,性格善良,但略有些痴傻,似乎……对夫人有种莫名的依赖和崇拜。
墨景渊看着“阿梅”和“痴傻”、“崇拜”这几个字,眉头越皱越紧。
他挥挥手,让影退下,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手中摩挲着那枚从苏晚医馆附近捡回来的、画着梅花的纸片。
那梅花,画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生命力,像极了……她。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开始……嫉妒那个卖花的小姑娘?
这个认知让墨景渊感到一阵恐慌。他绝不允许自己对其他女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尤其是……对他这个“替身”妻子。
他猛地站起身,将纸片揉成一团,狠狠地扔进了一旁的铜盆里。纸团落入火中,迅速燃起,化为灰烬。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新鲜感,是对她改变的意外,仅此而已。他和她之间,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等他达到目的,等柳氏和太子那伙人放松警惕,他就会恢复自由,而她……也终将被他抛弃。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不甘?
接下来的几天,墨景渊刻意减少了去后宅的次数,甚至避开了苏晚。他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忘记那个在阳光下勇敢救人的身影,忘记她清澈坚定的眼神。
然而,越是逃避,思念却越是清晰。
这天,苏晚正在书房整理账目,福伯匆匆进来禀报:“夫人,侯爷回来了,似乎……心情不太好。”
苏晚心中一动,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墨景渊阴沉着脸走进来,身上的气息比平时更加冰冷凌厉。他看到苏晚,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扫过她,最终落在桌上的账本上。
“在忙?”他声音沙哑地问。
“嗯,侯爷有何吩咐?”苏晚起身相迎。
墨景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账册翻看起来。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但翻书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
苏晚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
过了许久,墨景渊才合上账本,抬起头,目光落在苏晚脸上。他的眼神深邃难辨,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今晚……”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陪本侯用晚膳吧。”
苏晚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她一起用膳?而且语气……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
她心中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这是墨景渊心血来潮,还是另有目的。
但她看到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疲惫和……落寞?时,心中的那点犹豫,很快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了。
“好。”她轻轻点头。
墨景渊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冰冷,只是淡淡道:“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书房,留下苏晚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是巧合,还是……试探?
她不知道。
但她隐隐感觉到,笼罩在他们之间的那层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而这种松动,带来的不是轻松,反而是一种……更加危险的预感。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好奇和……心动?
这个认知,让苏晚的心,猛地一沉。
不!不可能!苏晚,你清醒一点!他只是你的任务对象,是你在这个陌生世界的依靠,甚至……是你需要逃离的牢笼!你怎么能对他动心?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赶走。
但有些东西,一旦开始萌芽,就不是那么容易遏制的了。
一场更加汹涌的情感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侯府之中,悄然酝酿。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真相,和……痛彻心扉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