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秋雨里的岁月情长

王芹

      初秋的家乡小城，总被一场场不期而遇的雨缠绕。午后暖光正好时，雨会突然砸下来，溅起满院细碎的水花；夜半似醒非醒间，先有旋风掠过檐角，跟着是闪电劈开墨色天幕，雷声滚过耳畔，等再沉沉睡去，清晨醒来瞧见院落里星罗棋布的水洼，才惊觉一场秋雨已悄悄来过。今早的雨最是特别，雷声震得窗棂微颤，雨点却疏疏落落，只把天空染成一块平静的墨蓝镜面，那镜面里藏着的，是独属于秋天的缠绵。

      在我记忆里，北方的秋雨本就该是这般缠缠绵绵的模样。尤其到了十月末，雨能连下半个月，把路面泡得泥泞，把天空捂得发潮，却也把空气润得格外温柔。小时候在老家，雨天不用涂护肤膏，指尖触到脸颊，是丝绸般光滑的细腻——那是秋雨偷偷给皮肤敷的“面膜”，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润。后来才懂，北方的雨从不是江南那样“沾衣欲湿”的柔情，它有过火热的模样：今年入秋的几场雨，像正热恋的姑娘，说话急火火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毫不客气；又像踩着火轮的哪吒，一阵旋风裹着雷声掠过，转瞬就没了踪影，只留晴空万里，让人心头还留着几分惊跳的余韵。

       雨过之后，秋天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气温比夏天低了几度，没了黏腻的闷热，风里带着清爽，抬头是“天高云淡”，低头是路边野草沾着的雨珠，连呼吸都变得轻快——“秋高气爽”四个字，原是对这季节最贴切的批注。秋从不是萧瑟的代名词，它是满树沉甸甸的苹果，是田埂上金黄的玉米，是屋檐下挂着的红辣椒，每一样都透着“硕果累累”的圆满。风里偶尔飘来丹桂的香气，连飘落的银杏叶都带着清新脱俗的劲儿，踩在上面沙沙响，像秋天在耳边说悄悄话。

      我总觉得，秋天的落叶最懂乡愁。叶片从翠绿熬成金黄，再打着旋儿落在树根旁，多像漂泊在外的游子，无论走多远，终要回到故乡的怀抱。那绵绵秋雨，不就是游子半生的岁月吗？淋过他乡的风霜，听过深夜的孤独，雨丝里织着的，全是对家的惦念。可落叶从不是结束，就像龚自珍写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落在土里，是为了明年的新芽，就像乡愁藏在心里，是为了支撑我们走得更远。

      此刻我歪靠在沙发上，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脑海里满是秋天的模样：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下，急雨过后天边挂着彩虹，细雨里有人撑着伞慢慢走，还有风拂过树梢时沙沙的声响。可最动人的，不是这些风景，而是秋日里努力生活的人们——外卖小哥披着雨衣在雨里穿梭，车筐里的餐食稳稳当当；清洁工拿着扫帚，把落叶扫成整齐的小堆，让路面重归干净；抖音里的普通人对着镜头分享生活，眼里闪着对未来的期待。他们的身影，为秋天织就了最温暖的底色。

       北方的秋天，藏在一场场雨里，藏在一片片落叶里，更藏在每个认真生活的人心里。它有缠绵的温柔，有爽快的热烈，有圆满的喜悦，也有乡愁的柔软。我想为这样的秋天写一首赞歌，不只为它的风景，更为在秋日里奋力奔跑的人们——是他们，让秋天有了最动人的温度，让岁月有了最踏实的模样。

简介   王芹大辛庄街道中学一级教师  爱好读书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