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玉为堂”到“大厦倾”——班京先生《贾家的兴衰》读后感
作者:王福平
诵读:小黎
编辑制作:小格
从“白玉为堂”到“大厦倾”——班京先生《贾家的兴衰》读后感
作者:王福平
班京先生三读《红楼梦》的经历,像一面被岁月打磨的棱镜,将经典的生命力折射得愈发清晰——它从不是故纸堆里凝固的文字,而是会跟着读者的人生轨迹生长的生命体。少年时啃着繁体字本,是被故事里的痴缠与热闹勾了魂;成年后对着电视剧重翻简体本,是叹服编导将文字盘活的巧思;直到退休再捧原著,目光才稳稳落在“贾家兴衰”四字上——这份阅读的递进里,藏着《红楼梦》最厚重的底色:写的是一个家族的起落,道尽的却是一个时代的宿命。

贾家的“盛”,是泼天富贵堆起的一场锦绣幻影。“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俗谚里的张扬,在书中是实打实的排场:街东宁国府、街西荣国府“竟将大半条街占了”,朱门里奴仆成群,单荣国府便有“三四百丁”;元妃省亲时建的大观园,亭台是“衔山抱水建来精”,花草是“琪花瑶草四时新”,耗的银子能压垮寻常州县;就连贾母一顿便饭,碟子里的糟鹅掌、茄鲞,也够寻常百姓过上半年。可这繁华从根上就飘着虚浮:祖上靠军功封爵立了家,后辈靠联姻攀附撑着门面,府里上下几百口人,竟少见谁懂“生财”,只知“用度”。曹雪芹写繁华从不用“鼎盛”二字吆喝,只细铺那些“烈火烹油”的细节——就像宴席上摆着的糖塑,看着流光溢彩,指尖稍碰,便要化得无影踪。

后来再读“元妃省亲”时的哭哭啼啼,才惊觉:极致的热闹里,本就藏着冷清的前奏。而衰败的种子,早被埋在繁华最盛的那刻。班京先生点出的“内忧外患”,恰是捅破这场幻梦的两把刀。内里是子孙们一点点“烂”透了:贾赦为几把扇子,能教唆官府逼死石呆子,眼里只剩私欲;贾珍、贾蓉父子在服丧时还敢聚赌嫖娼,把家族礼法踩在脚下;贾宝玉是聪慧,却偏厌“仕途经济”,对着家业只当没看见;连管家的王熙凤,也把府里的银子拿去放高利贷,一边替贾府撑场面,一边往自己兜里塞,活活掏空了积蓄。下人们更是跟着学样,你偷我拿、互相倾轧,偌大的贾府,早成了个“外面架子虽没倒,内里已尽上来了”的空壳。外头的靠山又接二连三地“倒”了:元妃暴毙,宫里的庇护没了;史府“转眼就败了”,薛家“当铺也收了”,王家“势力也不如前”,“四大家族”唇亡齿寒,贾家成了孤家寡人;再加上年年亏空,“出的多,进的少”,到最后抄家的旨意一来,竟连半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最让人堵心的不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是过程里的“无力”——贾母不是不知家底薄,叹过“以后省着些罢”;探春也想过改革,搞“承包制”让园子赚点小钱,可积弊太深的家族,早容不下半点自救的努力。就像艘被虫蛀空的船,纵有再好的舵手,到了浪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沉。班京先生说贾家兴衰是“封建大家族盛极而衰的必然”,可往深里读,这“必然”里藏着曹雪芹的悲悯。他写贾家的腐朽,却没把谁写成纯粹的恶人:王熙凤的狠,是“脂粉队里的英雄”想撑住场面的急;贾宝玉的“痴”,是看透了“官宦仕途”虚伪的醒;就连贾赦、贾珍,也带着几分“生于富贵里,不知愁滋味”的愚昧。他们是推着家族往下滑的人,可也是封建制度的囚徒——在那个“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时代,在那个“勋贵子弟躺着就能锦衣玉食”的规则里,个人的挣扎太渺小了。所以抄家时“忽喇喇似大厦倾”,砸的不只是贾府的朱门,更是无数被时代困住的人的命。三读《红楼梦》,读的哪里只是贾家?是每个读者在岁月里慢慢懂的“无常”:少年时看不透“白玉为堂”里的虚,中年时看不懂“树倒猢狲散”里的痛,直到自己也经了些事再翻书,才惊觉曹雪芹写的从不是遥远的故事。
班京先生的短文里,有他与书的碰撞;而每个翻开《红楼梦》的人,大抵都会在贾家的起落里,看见点时代的影子,或是一丝自己的顿悟——这便是经典的魔力:让一个家族的兴衰,成了所有人都能读懂的人生注脚。水调歌头·读《贾家的兴衰》有感 朱户曾堆玉,金瓦旧凌霄。大观园里风月,宴罢剩笙箫。怎奈膏粱子弟,空把家业轻掷,蠹蛀渐成潮。省亲泪犹热,已见殿檐摇。抄家令,朱门破,梦魂销。百年勋贵起落,翻覆似江涛。不是曹公笔狠,是这兴衰定数,世事本难描。一卷石头记,读罢雨潇潇。2025-08-17.(1630字)
